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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被項穎拎著直接出了城,在郊外見到嚴家的隊伍。一輛馬車停在前面不遠處,寒風凜冽,棺柩上的白布微微飄動。 宋翰墨心下一沉,脫口而出:“嚴修潔!” 落了地,項穎放開宋翰墨:“我只是覺得你真的應該見一見她?!?/br> “嚴修潔他怎么了?他為什么又死了?!” “今日她去給宰相祝壽,回府后一睡不起,傍晚覺得不對勁。這才發現她中毒了,不治身亡?!痹S宴匆匆走過來。 營地中間點了篝火,圍坐著一群下人,見景王過來,都是轉頭沉默望著他。 嚴雨帶著面具,從馬車中出來,轉身牽著淚眼漣漣的嚴老夫人下了馬車。老夫人望著宋翰墨的眼神十分復雜。 “嚴修潔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什么時候毒發的?”宋翰墨忙問許宴。 “中的是頓京國才有的血凝毒,此毒無色無味很難察覺,中者全身血液凝固而死?!痹S宴微微皺眉,又道,“此乃奇毒,人死后如睡著一般……” “我知道,別墨哥哥也是中的這種毒?!?/br> 項穎插入二人之間,打斷了他們,她拉過宋翰墨的手臂,朝棺柩走去:“中毒的事情,日后再說,你先去看看她吧?!?/br> 宋翰墨心下奇怪,項穎今日有些不對勁。為何定要他去看看棺柩中的嚴修潔? 還未走到棺柩邊,嚴雨倒是攔住了宋翰墨,冷言冷語道:“景王與兄長并無干系,今日風大,不能為了毫無干系的人開棺,擾了兄長?!?/br> 項穎癟了癟嘴,語氣有些委屈,又帶著哽咽:“你現在還與景王置什么氣,他什么都不曉得。我覺得她是想見他的,讓他看她最后一眼都不行么?” 最后一眼? 宋翰墨皺眉,想起上次滑坡,嚴雨在馬車中諸多勸解,好像也是要他見棺柩中的嚴修潔最后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第30章 額上紅梅 許宴見項穎如此,走過來,拉過她的手,牽到一邊,輕聲輕語安慰著。 嚴雨站在宋翰墨面前沒有退讓。 看清他眼里的厭惡,宋翰墨道:“嚴修潔,果然,你是真的不喜本王?!?/br> 嚴雨明顯一愣,宋翰墨眼眸微沉,聲音有些沙?。骸肮字械乃降捉惺裁疵??他說他不是嚴雨,可他也不是嚴修潔,那他到底是誰?” “景王你怎么……” “問之,”嚴老夫人走了過來,她臉上帶著病態的紅,還有些淚痕,伸手拉過嚴雨的手,緊緊握住,緩緩道,“景王,這是老身的大兒子,嚴問之,字修潔?!?/br> 嚴雨眼里含著淚,他微微搖頭:“母親?!?/br>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無事,我這么大的年紀實在是不該拖累你們的。要不然,現在也不至于……” 她聲音蒼老,說到一半竟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連連掉淚。 半晌,老夫人緩過一些來,轉身手指著棺柩,嘴唇顫抖著和宋翰墨道:“景王…躺在…里面的,是老身……老身的…” 老夫人再說不下去,她朝宋翰墨招了招手。讓嚴雨攙著走近棺柩,布滿皺紋的手拉著白布,緩緩扯下,漆黑的棺木呈現眼前。 嚴雨做了個手勢,篝火邊的下人過來,合力推開棺蓋,發出厚重木板的摩擦聲。 望著棺蓋被抬起放到一邊,見他們如此行為,宋翰墨屏住了呼吸。 營地里所有人都望著他,景王。 穿著一身玄色銀繡衣衫,半扎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松散,臉上映著火把黃色的火光,他的表情見不真切。 慢慢走近棺柩,只剩最后一步,挪動腳步,緩緩靠近,借著火光,宋翰墨看清躺在棺柩中的人。 躺在棺中的是一位穿了一身黃色織金長衫,頭發梳成飛仙髻的女子。她面色紅潤,額上一朵紅梅花鈿,柳葉眉下,雙眼緊閉,睫毛微卷,看著像是睡著了。 宋翰墨心猛得一顫。 老夫人扶著棺柩哽咽著:“景王,這是……小女,嚴果?!?/br> “……嚴果?!?/br> 望著棺柩中陌生又熟悉的人,俊俏的瘋兔言官,一轉眼倒是變成了安靜可人的姑娘。 宋翰墨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帶著刀,剮得他生疼。 棺中的她輕攏慢拈的云鬢零星插著粉色月季,或開,或閉,或半開。那支元宵節的玉簪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她雙手安靜搭在腰間,手握著一支干枯的樹枝。 仔細端詳棺中人,似是要把她刻在心里,伸出手去,輕撫她的臉頰,入手一片冰涼。 宋翰墨臉色一下變得灰白,緩緩道:“為何是…月季,明明,你都不記得啊……” 那日在嚴府,他為了讓嚴大人遠離自己,竟然與她說了‘談不來’這樣的話。 一想起她那時的泫然欲泣,內心便是被一把名叫悔恨的烈火灼燒。 嚴雨眼睛通紅,他看著枯樹枝道:“那是你年前送她的梅花,她一直放在屋里不肯扔。前些日子她從宮中回來,大哭一場后倒是扔了,我一直替她保管著?!?/br> 與君紅梅,望君無憂。 直到這一刻,宋翰墨才明白嚴大人站在宮門前,她抬頭眺望天邊說的那句‘我終于可以走了’的意思。 他贈她紅梅,帶給她的不是無憂,倒是來自皇上更進一步的威脅。 一時間,呼氣、吸氣都帶著鈍痛,宋翰墨嘴里喃喃著:“嚴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