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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宴猛然停下腳步, 瞇起眼睛。 寒香是人, 費仁載故意隱瞞的,就是這段真相? 花魁寒香既是人,她與狐妖之間,有什么關系,是被狐妖附體,還是合作…… 被遮掩的信息太多,很多都得重新調查。 轉眼便到了松香館,松香館館如其名,未進大門便有種文雅風流韻味,一走進去,松香淡淡,四周絲竹管弦之音若隱若現,假山飛瀑,水流淙淙。聞宴從褡褳里摸出提前準備好的銀子,訂了間雅房。 一進入門,關上房間,聞宴便冷著臉取出鎮魂符,將封印其中的怨鬼釋出。 費仁載一跟斗摔倒在地上,正要發怒,卻瞧見了眼前熟悉的檀木桌椅,猛轉回頭。 面前少女如畫眉眼不怒自威,纖纖玉指屈起,不輕不重敲打在桌面上:“費仁載,好好看看,你可認識這個地方?!?/br> 費仁載沉默良久,有些失神般:“怎可能不認識,松香館,以前,寒香就是在這里……” “認識就好?!甭勓缋浜咭宦?,搖晃鈴鐺,命守在廂房門口的人請來館閣里的當家人,檀香娘子。 檀香娘子腳步輕盈,很快便手執團扇施施而來,一眼認出聞宴,知道這就是那個方才出手大方的少女,雖說女人逛花樓少見,美貌姑娘逛花樓更是稀奇,但既開門迎客,對客人是男是女便不會有任何偏見。檀香娘子步履妖裊地移到聞宴對面,掃了眼聞宴,丹唇未語先笑,“以姑娘這天仙似的樣貌,何須來咱們閣樓看美人,只在家中看看鏡子,便要陶醉一整日了?!?/br> 好聽的話,誰不愛聽,聞宴被恭維得心情甚好,謙虛道:“娘子過獎,誰不知松香館舞曲雙絕,我慕名來此欣賞,還望娘子莫要藏私?!?/br> 檀香娘子以扇掩唇,笑瞇瞇道:“不知貴客是想聽曲,還是看歌舞?” 聞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想見見你們的花魁寒香,聽說她琴藝過人,本姑娘今想聽她彈奏一曲?!?/br> 檀香娘子臉色微變,嘆口氣:“真不巧,寒香姑娘兩個月前交了贖身費,帶著她那兒子走了?!?/br> “兒子?”這倒出乎聞宴預料了,“寒香還有兒子?!?/br> 難道她和費仁載生了兒子,資料怎沒記載這個? 檀香娘子有些憐憫:“是寒香與亡夫的兒子。說來那姑娘也是可憐,若非走投無路,她好好一良家女子,怎會肯來咱們這地方……” 寒香從前不叫寒香,而是隔壁鎮川柏鎮的秀才娘子,名為蘇眉娘,家境不算富裕,卻也衣食無憂。誰知天有不測,兒子周歲時丈夫朱衣弦在外得罪了什么人,被一群地痞流氓打成重傷,蘇眉娘變賣了家中所有資產,只望能救活丈夫,誰知那男人還是撒手人寰。 丈夫死后,蘇眉娘忍著悲痛咬牙支撐破敗的家境,誰知,偏在這時,川柏鎮上流傳起一則莫名的謠言,說蘇眉娘水性楊花,丈夫剛死就勾引別人。謠言愈傳愈兇,沒人去證明流言的真實性,卻就此對她指指點點,鄙夷唾罵,蘇眉娘向人解釋,卻沒有人聽,無奈只得攜帶幼子,離開川柏鎮,來到狐仙鎮。 沒想到,丈夫得罪的人也追來這里,要把這對母子逼上絕路。走投無路之下,蘇眉娘自賣自身進入了松香館,做起最下等的歌姬。 郁壘聽得感慨萬分,唉聲嘆氣:“好可憐的女子?!?/br> 豹尾將軍冰塊臉似乎抽搐了下,淡淡看向郁壘。 九幽深淵遍地是有悲慘過往的厲鬼,從未聽聞郁壘大人有過心慈手軟,從來都是手中誅仙劍,誅鬼不眨眼,如今,然還會為區區一女子感到可憐? 郁壘咳了咳,解釋道:“雖然九幽是有很多悲慘的人,但做鬼總不能麻木的吧,一個麻木的鬼,與行尸走rou有什么區別?本大人還是有一顆柔軟的心,見不得這樣的悲慘,唉?!?/br> 豹尾將軍緊握流星錘的雙手發顫,像在竭力克制想打鬼的沖動。 眼見郁壘和豹尾將軍兩鬼的互動,聞宴忍笑,過了會,瞇眸望向費仁載,“你也是川柏鎮上人,來松香館前,可認識寒香?” 費仁載眼底閃過什么,卻只頹喪搖頭,滿是一腔真情錯付的失望:“她從未與我說?!?/br> 聞宴又問:“你與她相處半年,可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 費仁載似是憎惡,又似苦笑,“知道。我那時實在是鬼迷心竅,我不介意她有過夫君,也不介意她有了孩子,我甚至,還將那孩子收為了義子?!?/br> 怨鬼的深情,沒感動聞宴,先感動了郁壘,他不知從哪里變出一頂蒼翠帽子,遞給費仁載,以袖子拭淚道:“你也是癡情人,別傷心了。來來來,本大人把最喜歡的帽子贈予你?!?/br> 聞宴、豹尾:“……” 即便是出身妖族的豹尾將軍,也知道,送人不能送綠帽子吧! 費仁載盯著眼前的綠帽,鬼臉一僵,并不是很想接,卻畏懼與眼前少年鬼一身駭鬼的煞氣,顫巍巍接了過去。 郁壘慫恿道:“戴戴看合不合適,快?!?/br> 費仁載就像被惡霸逼上花轎的大姑娘,生無可戀地帶上帽子。 郁壘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滿意大笑,“本大人就說,這顏色極襯你的臉色!” 聞宴:“……” 確實,戴上帽子后,怨鬼臉更綠了。 要不是知道郁壘真心喜歡綠色,聞宴還以為,這家伙在故意羞辱怨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