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小蘭花站在一家三口不遠處,看著他們這樣悲慘,繃著一張小臉,無動于衷。 她曾經也求過爹娘,她好疼,別讓哥哥打她了,但他們只會讓她忍耐,指責她不乖,或者不輕不重說那人幾句,她哭得多了,他們還覺得煩,后來再見到哥哥打她,就放手不管了。 她常常想,自己是不是撿來的,可村里也不是沒人撿過小孩養,沒哪個小孩像她這樣慘。 難道說,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天生不討人喜歡,像那人說的,天生的討債鬼? 聞宴撫摸著小蘭花的腦袋,柔聲安撫,小蘭花小肩膀微顫,把臉埋在聞宴的懷里,抱緊了她的腰。許久后,身上戾氣褪去一些。 當收到一根香當早飯,小蘭花立刻就不哭了,捏著食物小口小口吸溜著,貓兒大的眼睛滿足地瞇起,十分饜足。 聞宴看得,嘆了口氣。 這孩子,其實想要的并不多,她只要父母給她一點點愛,不求跟大哥一樣,有他萬分之一,她就滿足了。 他們卻連這小小的萬分之一都不肯施舍。 苗阜瘋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麻衣寨,寨中人紛紛過來探望。 “前不久還好好的,咋就瘋了呢?!?/br> 隆山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望著雙眼呆滯的妻子,沉默著不說話。銀水也不說話,只是眼睛陰森地掃視屋子,沉著眼睛打量每一個進出的人,詭異的眼神,看得每一個來探望的客人心底毛躁。 父子兩打算去寨子外面,尋找一位法師來驅鬼,他們拒絕了寨里人的護送,將苗阜交給鄰居照顧后,便踏上了路途。 “寨外法師?”聞宴蹙額詢問白無常嗎,問他知不知道什么法師。 謝稚搖頭,他這幾日外出探尋麻衣山,未曾發現什么寨外的法師。 小蘭花抬眼,眨巴著緋紅的大眼睛:“jiejie,我知道?!?/br> 小蘭花聽隆山夫婦說過,銀水六七歲的時候,曾有一次魂魄離體,呈現假死狀態,就連麻衣婆都束手無策。最后還是隆山去寨外請來一個法師,法師法力高強,很快招回了銀水的魂魄。從那以后,大家就都知道,山里有個厲害的法師了。 聞宴和白無常對視一眼。 招魂,那召回的,還是原本銀水的魂魄嗎? 聞宴牽著小蘭花,自然跟了那父子兩。路上,聞宴和小蘭花一道,又歡喜地玩起了影子游戲。 小小巧巧的影子,時而出現在父子兩中間,時而騎在銀水的脖頸上。當那團影子坐到肩膀上,銀水只覺得肩膀猛然一沉,骨頭險些被壓碎,同時雙腳直往下陷入兩分,他拄著拐杖,卻再也邁不動腿。 “滾,別跟老子玩這種小把戲,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在第三次被小蘭花騎上肩膀,扯著頭發,銀水額頭青筋暴跳,揮舞著拐杖,瘋狂大叫。 只是,說出的話,就匪夷所思了。 他自顧自發著瘋,沒注意到,身后有兩雙眼睛,銳利地盯著他。 而很快,聞宴又發現一件事——銀水反抗小蘭花時,他曾無意丟掉拐杖,疾行兩步。 這人的腿,根本就沒問題! 顯然隆山夫婦兩一直未曾發覺,眼下也只顧著幫兒子擺脫小蘭花,從路邊折了短柳枝,用柳枝在他肩膀上狠狠抽打,厲聲恐嚇:“滾,滾開!” 柳枝打鬼,越打越小。他想用柳枝把小鬼驅走。 聞宴看了眼白無常,白無常會意,手一伸,在柳枝還沒打到小蘭花之前,將人先一步拽了下來。 細長柳枝,啪地打在了銀水肩上,銀水當即“啊”地慘叫出聲。 隆山還以為有了效果,打得愈發賣力。直到被兒子暴怒地推開,怒呵道:“鬼已經走了,老東西,你打的是我!” 隆山跌坐在地上,望著眼前暴怒的兒子,嘴巴翕動了一下。 “我這是,為了你好啊?!?/br> 銀水勃然大怒,“要是為老子好,就別給老子添亂了!” 聞宴面無表情地望著這段父子相隙的戲碼,看多了,甚至覺得無聊。 她問起白無常這幾日探尋麻衣山的收獲。 聞宴盯緊銀水一家三口時,白無常也抽空走了麻衣山一帶,做做他的差事。 這一探尋,果然發現了異常。 麻衣山一帶有大小十來個山寨,各個寨子彼此視對方為死生大敵,時常發生寨斗,斗爭中難**血傷亡,故而很多人身上都背負了血債,抵消了功德。 這就是麻衣山一帶亡魂功德異常的原因。 像這般血腥的寨斗,附近百姓都沒覺得有錯,他們為了寨子的存亡而拼搏,為族人的安危而拼搏,卻沒想到,這些都是要減損福報的。 聞宴頗為驚訝,“怎會有這么大的仇恨,非要你死我活。他們祖上有仇?” 謝稚沉聲道:“沒有。不止沒有,曾經還是兄弟?!?/br> 麻衣山各大寨子,都是百年前為逃離戰亂而遷徙此地的村民,曾守望相助,才在此地立穩了腳跟。后來眾人分出,各自立了不同的寨子,彼此之間關系也未曾疏淡,直到某一日—— 一個奇怪的道長闖入麻衣山,算了山中的風水,告訴眾人,麻衣山是座虎煞山,虎喜獨行,所以山中最后只能留下一個寨子。 眾人不信,直到一年后,一座小寨上下十來人,全都莫名其妙死去。到了第二年,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