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冬棗的渴望促使步之遙向它下手：“就吃一個，嗆了我擔著?！?/br>
    “……行?！敝芤院袅俗畲蟮囊幻?。

    她有時很像它，外表脆的，內里有清新的甜，有時不很像它，此刻，她的本真是柔軟的。越無堅不摧，承受和背負的就越多，他倒寧愿她能多松口氣，只不過，別靠生病才得以休整。

    盡力品嘗到清脆口感，步之遙不幸被周以寒言中，棗皮嗆進她氣管，激起牽扯五臟六腑的咳嗽，肺風箱似的沉悶阻塞。

    “唉?！敝芤院顾?，“還吃不吃棗了？”

    咳了滿臉眼淚，步之遙連連敗退：“不吃了，不吃了?！?/br>
    她改拿蘋果梨，手又撲了個空。

    “別再嗆著，皮我來打吧?！敝芤院盟督o蘋果梨削皮。

    長長的一條蘋果梨皮，中間沒斷過，步之遙的眼里，蘋果梨皮化成一道瀑布，自周以寒手上傾瀉而下。

    他所進行的最精妙的行為藝術，銀色的刀刃是陽光反射下的水光。

    “再住幾天吧?！敝芤院畞G掉蘋果梨皮。

    醫院的標識很清晰，是全國有名的私立醫院，在當前各大公立三甲醫院床位緊缺的情況下，來這辦住院最快。

    但是……這家醫院背后的大股東與她積怨已久，步之遙真不想多待。

    “我打算明天出院，去診所打針?！彼龊靡巹?，“大股東跟我有陳年積怨?！?/br>
    她神態淡定，不至于是深仇大恨，周以寒好奇問：“很久嗎？”

    “十二三年了?！币餐眠h的，步之遙想。

    極力忽略小孩掐架的事件本質，周以寒切開蘋果梨，喂到步之遙嘴邊：“來潤潤嗓子?！?/br>
    “嗯?！?/br>
    第9章

    稍有好轉辦了出院，步之遙上午在診所打完針，下午在家自學編程。她當年想報計算機，父母反對下沒報成，上大學后她將它拋到腦后，如今有空閑，她從頭學起。

    學了段時間，晚上，步之遙抱著筆記本到客廳，給周以寒看她的若干“作業”：“可以評價評價我寫的代碼嗎？”

    “我看看?！敝芤院齑饝?。

    修長的手指搭在鼠標上，他摘下眼鏡擦鏡片，礙事的粗笨鏡框拿掉后，他干凈優美的側臉線條一覽無余。

    景象轉瞬即逝，步之遙在看周以寒，他目光專注，在看她的實踐成果。

    仔細查看過，周以寒滑動滾輪，再來一遍：“以前學過？”

    “沒，這陣兒自學的?！辈街b屬于閉門造車，急需他人評價，她報出自學進度，“寫得怎么樣？”

    “代碼質量很高，簡潔高效，不學計算機可惜了?！敝芤院脑u價客觀也主觀，“學得這么快，如果我能有你的天賦，可以在業內橫著走了?！?/br>
    努力的人能靠自己的拼搏，來縮小與天才的差距，前提是天才不犯懶和荒廢自我。步之遙一直這樣認為，但聽周以寒用他自己舉例，她也沒有很樂意：“何必妄自菲薄呢？”

    “天賦決定能力上限，你的下限，是很多人都夠不著的上限?！敝芤院σ鉁\淡，“別隨便給別人看，我真怕你的成果被他們偷走?！?/br>
    “我還想接個外包練練手呢?！辈街b最小化軟件，她雙手交疊，探詢的眼神在周以寒臉上游過，“你能把你做過的項目布置給我嗎？我保證遵守機密不外泄，就當做作業?！?/br>
    “可以啊，又不是什么大……”周以寒的回答，被樓下家具倒地的巨響打斷。

    鄰居們多數喜靜，鍋碗瓢盆摔落的脆響格外突兀，步之遙側耳靜聽：“誰家桌子倒了？”

    生活中難免磕碰，周以寒說：“二樓吧?！?/br>
    “二樓？我聽今天多了一特重的腳步聲?！辈街b描述道，“咣咣響的?！?/br>
    “估計是右邊那家，男的不?；貋??！敝芤院饌€看完步之遙的作業，“我待會把你能做的項目發你?！?/br>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步之遙又開始咳嗽。

    她暗恨病去如抽絲擾她清夢，深呼吸想倒杯水壓壓咳嗽，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

    “小遙，小遙，醒醒！”周以寒敲門大聲喊道，“二樓著火了！”

    順風順水被保護長大，步之遙對火災的認知，只停留在學校的安全常識講座中，她一個激靈坐起。

    “我醒了！”她迅速脫下睡衣換衣服，“你去收拾東西吧，我換完衣服了，這就收拾！”

    “我收拾完了，你跟著我走?！敝芤院崎T而入，濕毛巾捂住步之遙的口鼻，“帶你最重要的東西?！?/br>
    從家里搬走時，步之遙只帶走部分物品，她把書全送給好友夏初柔，一部分借用了夏初柔家的舊倉庫存放，四季衣物用壓縮袋壓縮。

    盡管如此，她搬來所帶的行李，仍占據大半間臥室，和客廳的一塊。

    和父母的照片視頻，步之遙早存了電子版，她舍棄紙質相冊，抓起帆布背包，移動硬盤塞進包里。

    搬出保險箱，她輸入密碼開箱，取出父母的遺物一并裝入，錢包和電腦往里一扔，穿上羽絨服，隨周以寒撤離。

    濃煙四起，和大火封住下行的路。

    隔著毛巾，周以寒聲音有些悶，他拍門喊醒對門的夫婦，拉步之遙到他身前，護住她：“小遙，彎腰走，我們去樓頂?！?/br>
    周以寒

    “嗯嗯嗯?！辈街b單手將包抱在懷里，攬住她殘存的念想，邁上通往樓頂的樓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