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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支隊眼角輕輕抽搐了下,拼死拼活,總算將一聲到了嘴邊的悶哼攔腰咬斷。 旁邊的“彭老弟”不動不說話地戳在原地,眼角每一條皺紋里都盛滿了老實巴交的泥垢。直到彭大哥抬起嫩白如玉的巴掌,在沈愔肩膀上用力拍了三四下,他才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開口道:“哥,時候不早,該走了?!?/br> 彭大哥這才做恍然大悟狀:“你看看我,光顧著寒暄,都忘了正事——沈警官,咱先上車吧?” 沈愔沖他客氣地笑了笑,在他轉身的瞬間,抬手摁住方才被彭大哥拍到的地方,從牙縫微微往里抽了口氣。 就在這一行出發前往花山鎮的同時,遠在省委的X省公安廳廳長秦思遠手機突然振動了下,他拿起一看,臉色突然不著痕跡地變了。 坐在他對面的省廳領導趙處正在侃侃而談,等半天沒見他給個反應,再一瞧,這位正盯著手機發愣,忍不住問道:“老秦,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秦思遠如夢初醒,將手機往衣兜里一揣,飛快地站起身:“老趙,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有急事直接打我電話?!?/br> 第142章 劇本(上) 趙處長登時一臉懵逼,半天沒明白是鬧哪一出,直到秦思遠穿上外套,夾起公文包往外走去,他才反應過來,趕緊叫道:“你干什么去?哎,要不要給你派輛車?” 秦思遠擺了擺手,甚至來不及交代一聲,直接甩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一口氣沖到樓下,招手打了輛出租車,這才從衣兜里翻出手機,顫顫巍巍地解了鎖,將幾分鐘前收到的照片調出來:照片上依然是個血跡斑斑的男人,戴著眼罩,然而跟上回不同的是,他被綁在椅子上,一支冰冷的槍管從右側探入鏡頭,抵住他的太陽xue。 隨著照片一起發送來的還有一句話:三十分鐘后,金悅夜總會后門口。末尾加了個括弧,里頭備注寫著:泄露一個字,一根手指。 秦思遠突然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啪”一下合上,在衣兜里翻找半天,居然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包煙來——他平時煙酒不沾,娛樂愛好更是少得可憐,活了大半輩子,把自己活成一條妻離子散的光桿司令,連手上這包煙都是不知哪個基層派出所所長硬塞他手里的。 他業務不熟練地抽出一根,塞嘴里才想起沒帶火,只得跟司機師傅借了火機,點然后猛地吸了兩口,然后連咳帶喘出一團白霧。 從省廳趕到金悅夜總會,倘若路況良好,最快也得二十多分鐘。這就意味著,秦思遠必須在收到短信的第一時間動身,才有可能救下丁紹偉的小命。 當然,秦廳長也完全可以在坐上出租車后用手機聯系西山市局,遠程布控調度,但前提是,他必須瞞過綁匪無孔不入的耳目—— 他能瞞天過海嗎? 他能保證在楊鐵誠身死、簡容叛逃后,西山市局內部再無毒梟安插的眼線? 他真的有能力……保證唯一兒子的安全嗎? 秦思遠突然發現,他不敢打這個包票。 他像個上滿發條的機器人,每天的主題只有“工作”,自以為是“舍小家保大家”,親手將西山市乃至X省打造成一道固若金湯的堡壘。誰知臨了發現,這不過是自欺其人,那雙抓了無數嫌犯的手,甚至連獨生子都救不了。 這么一想,他這大半輩子豈不是活成了大寫的“笑話”二字? 出租車穿行在車水馬龍和鱗次櫛比的高樓間,司機師傅拿出全副本事,將出租車開成一道閃電,在狹窄的車流間左突右竄,眨眼間“劈”出高峰路段,然后一個急轉直下,從高速出口岔出去,輕車駕熟地拐進一條小巷。 小巷是一條單行道,道路逼仄得很,不熟悉路況的人不會往里開,熟悉路況的更不會選擇這樣一條“不歸路”,因此來往車輛少得可憐。司機跟著導航儀,接連拐過兩道彎,終于順利摸到金越夜總會后門。 “您說那地方就是這兒吧?”司機師傅從后視鏡里看了秦思遠一眼,茶色墨鏡擋住眼睛和大半張面孔,“這地方可荒僻得很,您這是……約了人?” “嗯,算是吧,”秦思遠隨口敷衍了一句,正要推門下車,目光不經意間溜過后視鏡——鏡面倒映出這男人把著方向盤的一雙手,油污的衣袖略略卷起,露出一截青筋盤結的手腕……和手腕上的紋身。 那赫然是一條盤踞在十字架上的咬尾蛇! 秦思遠手一頓,將剛推開一條縫隙的車門不動聲色地關上了。 司機師傅抬起頭,目光被茶色墨鏡過濾了一層,有種說不出的陰沉:“先生,已經到地方了,您不下車嗎?” 秦思遠兩條胳膊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一言不發,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他畢竟是坐鎮X省公安廳多年的主兒,目光中有股無形的力量,須彌山一般壓在男人肩上。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司機眼角瘋狂跳動起來,雖然車廂里開了冷風,他的額角卻往外冒著熱汗:“……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秦思遠扯動了下嘴角,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管你們身后那人叫什么?” 司機眼皮跳了跳,端出一臉如假包換的茫然:“您說什么?” 秦思遠看了下表——離半個小時的時限還有三分鐘,于是沒跟他扯犢子,直截了當地點了點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