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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鐵誠臉色極為難看,本就血色盡失的嘴唇越發蒼白。 “楊隊問我是怎么懷疑到你頭上的,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不是我懷疑你,而是神父堂而皇之地將線索送到我面前,”沈愔冷冷地說,“葛長春有個女兒,你知道嗎?” 楊鐵誠皺了皺眉,回想了好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我有印象,那女孩好像還在讀書,她叫……” “她叫葛欣,就讀于本市師范大學,”沈愔偏過頭,看了聽到“葛欣”這個名字后心虛不已的夏懷真一眼,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抬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記暴栗,“楊隊似乎對她沒什么印象,這很正常,因為我一開始也沒太留意她?!?/br> ——一個二十出頭、涉世未深,還在象牙塔里吭哧吭哧地念書,滿臉寫著“天真無知”的年輕女孩,有誰會把她放在眼里? 又有誰料得到,她其實是神父安插在茂林制藥……或者更確切一些,是安插在葛長春身邊最深的一枚棋子? “當初葛長春正是服了葛欣送去的降壓藥才出的事,警方排查了所有可能接觸過葛長春病史的人,卻一無所獲,”沈愔沉聲道,“……因為我們誰也沒把懷疑的目光放在葛欣身上,甚至連類似的念頭都沒轉動過?!?/br> 他們調查過葛長春的背景,葛長春只有一個女兒,平時看得跟掌上明珠似的,極為寵愛。誰能想得到,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女兒,掉頭來竟然捅了親爹一刀? 就是狗血倫理劇都不會這么安排劇情! “我不知道神父是怎么說服葛欣的,但顯然,這女孩對他忠心耿耿,為了他,連弒父的罪行都能犯下!”沈愔捏了捏青筋亂跳的額角,“也是她跑來跟我說,親耳聽到你半夜造訪葛家,和葛長春有過一次長談?!?/br> 楊鐵誠嘴角繃緊,方才是不肯開口,現在卻是不知說什么好。 “……神父不惜動用這枚藏身暗中的棋子,也要讓你曝露在警方的視線中,他這么做的用意,楊隊會猜不到嗎?”沈愔微微前傾身體,盯著楊鐵誠沒有焦距的眼睛,“借刀殺人這種手段,從郭莉案就露出了苗頭,楊隊不是第一個,想來也不會是最后一個?!?/br> 楊鐵誠失魂落魄地癱軟在墻角。 第101章 苦衷(下) “楊隊,你之所以淪落到這個地步,一半是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另一半則是為了這個要人命的‘秘密’,”沈愔眼神閃爍,一字一句都利如刀鋒,照準要害捅下去,“到了這個地步,楊隊,你還想帶著這個秘密進棺材嗎?” 看不見的冷汗順著楊鐵誠后頸滑落,只是一轉眼,他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汗水和水泥渣子混在一起,深一道淺一道地糊在身上,一如他諷刺又錯亂不堪的半輩子。 囚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只聽見粗重的呼吸聲雜亂無章地響起。半晌,楊鐵誠終于嘶啞著道:“……配方?!?/br> 沈愔瞇緊眼:“什么?” “四……五個月前,也就是今年年初左右,神父主動聯系上我,說要跟我做筆買賣,”楊鐵誠最后一道防線在沈支隊銳利無匹的詞鋒中丟盔卸甲,他長嘆一聲,近乎脫力地軟成一團,用潮濕冰冷的水泥墻撐住搖搖欲墜的脊梁骨,“他手上有我和玄阮交易的把柄……我想,反正已經臟了手,想抽身也來不及了,倒不如一條路走到黑,還能趁現在多給我太太賺點營養費??晌覜]想到……” 他話音猝然斷了,從喉嚨里發出嘶啞而又斷斷續續的笑聲,那笑聲像是含著一把刀片,刮出一路里出外進的血痕,滿嘴都是不堪言說的血腥味。 ——楊鐵誠風里雨里了大半輩子,親手抓過的罪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自認是直面過“黑暗”的人,卻還是沒想到,神父竟是以“生意”為餌,給所有人布了個局,要將可能的“知情者”全部滅口! 沈愔無聲地嘆了口氣。 “‘配方’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追問道,心念電轉間突然浮起一個揣測,“難道是……” “我不知道,”楊鐵誠疲憊地長吁一口氣,打斷了沈愔的話,“神父不肯明說,但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我猜是一種新型毒品的配方,而且這種毒品一旦面世,將為神父帶來巨額的利潤,甚至顛覆東南亞……乃至全球范圍內的毒市格局!” 沈愔的瞳孔瞬間凝縮到極致。 他曾在毒窩里臥底三年,當然知道楊鐵誠這話意味著什么,那將是所有緝毒警的噩夢! 楊鐵誠身心俱疲地閉上眼,剎那間,那個華麗厚重猶如大提琴般的男人聲音再次回響在耳畔—— “……楊警官不會想知道‘配方’是什么的,”神父的聲音很好聽,不論什么時候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顯得謙恭又紳士,“對您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但它對我來說很重要——不幸的是,因為某些人的一時疏忽,它從我手里流失出去,現在正輾轉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里?!?/br> 楊鐵誠畢竟干了十多年的緝毒警,腦子里的那根弦登時繃緊了:“配方?什么配方?你們又弄出新的毒品配方了?是什么?酰嗎啡還是合成□□?” “我不能告訴你,”男人微笑著說,“但是楊隊可以放心,只要這筆交易成了,我保證你可以富足地過完一生,再也不用為尊夫人的醫藥費和營養費擔心……你拼死拼活地奮斗這么多年,不就是想讓她過上好日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