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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愔心頭無端浮起一個不太妙的預感:“他寫了什么?” “還能寫什么?一堆不明所以的涂鴉,寫完又被他自己涂了,”薛耿拿著畫紙,迎光分辨了好久,遲疑地說,“好像是什么游戲……哦對了,游戲從現在開始?” 沈愔看了眼手表,發現時針指向晚上七點,再結合孫豫似是而非的暗示——七點,三個小時,從現在開始…… 他腦子里的那根弦陡然扯緊了:“十點,孫豫給我們的期限是今晚十點!” 薛耿眼角神經質地抽動起來:“十點?那如果過了這個期限,會怎樣?” 沈愔沒說話,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薛耿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樣安靜下來,聽筒那邊只有粗重的呼吸聲起伏不定地傳來。 沈愔驀地抬頭,目光筆直地望向遠方:他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櫻花林,身后卻是音信全無、生死不知的兩個無辜女孩。 “我們只有三個小時,”他喚來丁紹偉,語速飛快地吩咐道,“把警犬大隊也調來,不管付出多少人力,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須在十點前把人找出來!” 丁紹偉不明所以:“十點?不是,老大,這地方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就咱們這點人手……” 他猛地一咬舌尖,把后半截話咽回去——他看明白了沈愔近乎嚴厲的神色。 丁紹偉頓時意識到,這個“三小時”的時限不是沈愔給他們下的,而是綁匪。 “我知道了,”他干凈利落地應道,罕見的不帶半句廢話,“放心,一定把人平安找到?!?/br> 沈愔和他心照不宣地交換了眼色,凝重地點點頭。 正當刑偵支隊和當地派出所在云錦公園地毯式搜索時,被獨自留在法醫室的夏懷真皺了皺眉,終于從鎮靜劑的藥效中掙脫出來。剛睜開眼的一瞬,光線猝不及防地涌入視野,將那一對渙散的瞳孔堵得嚴嚴實實,眼前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外套衣領上清淡的香氣飄入鼻中,夏懷真才輕輕眨了下眼,將碎落一地的神魂挨個逮回來,一一塞進主心骨。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皮,用力撐坐起身,外套險險滑落地上,被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撈回。 夏懷真一眼認出那是沈愔的外套,她就像做壞事被人逮個正著似的,做賊心虛地抱在懷里,小心拍去灰塵,又仔仔細細地疊平折好,搭在臂彎里,然后將辦公室的門推開一線,探出去半個腦袋。 ——她都不用睜眼,光憑空氣中浮動的那股阿司匹林味就能肯定,這一定是簡大美女坐鎮的法醫室。 一身白大褂的簡容背對著她,身前的解剖臺被她擋住大半,只露出一雙慘白發青的人腿。夏懷真一瞧這個陣仗,雖然不至于被嚇到,還是結結實實地抽了口冷氣,正要把腦袋縮回去,簡容已經背后長眼似的開口道:“你醒了?” 夏懷真躲閃不及,只能乖乖蹭過去,貓叫似的“喵”了一聲:“我……我是不是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簡容忙著手里的活計,頭也不抬:“感覺怎樣?頭疼嗎?” 夏懷真搖搖頭,昏迷前的記憶就在這一刻呼嘯著回籠,與此同時,她看清了解剖臺上那男人的臉——和她失去意識前見到的煞白鐵青的面孔惟妙惟肖地重疊在一起。 夏懷真胸口像是被針扎了,喉頭猛地滑動了下,把一口酸水硬生生地吞回去。 “這是刑偵支隊今天送來的,通緝了一個多禮拜的嫌疑人,雖然找到了,可惜既不能指認葛長春,也沒法錄口供,外勤那幫人怕是要氣得鼻子冒煙了吧?” 說者雖然無心,架不住聽者做賊心虛,她提起這茬,夏懷真登時想起闖入廠房后見到的那一幕,即便沒有當場發病,臉色還是狠狠一白,往解剖臺旁邊一站,和那具敞露胸懷的尸體就像是難分軒輊的同類。 簡容敏銳察覺到什么,扭頭睨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會是想吐吧?” 夏懷真搖搖頭,幾乎把牙關咬碎了,才艱難地擠出一句“沒、沒事”。 簡容似笑非笑地彎了彎眼角,一邊扒拉著尸體,一邊意味深長地說:“沒事就好,沈隊把你送來時,臉色可是嚇人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上解剖臺的是你呢?!?/br> 夏懷真:“……” 小夏姑娘心虛未消,心悸又起,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好生體驗了一回“顛三倒四”的銷魂滋味。 簡容只說了這一句就閉上嘴——她畢竟是專業法醫,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是專心致志全神貫注,隨口調侃一句已經是極限,再多就是失職了。 夏懷真眼巴巴等著她多說兩句,她rou眼凡胎,又不具備核磁共振的功能,無從得悉沈愔的真實想法,只能從旁人口中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二。誰知簡容撂下這驚天動地的一句后就不開口了,只是一味專注工作,權當杵在一旁的小夏姑娘是個人形擺設。 夏懷真不敢驚擾她工作,揉了揉鼻尖,打算從哪來回哪去。 就在這時,只聽簡容輕輕地“咦”了一聲。 走到門口的夏懷真腳步一頓,遲疑地回過頭:“是在叫我嗎?” 簡容沒說話,手里的小鑷子從男人僵硬的嘴伸進去,掏了半天,夾出一樣小小的物件。 小夏姑娘一時沒忍住好奇,躡手躡腳地兜回來,只見簡法醫用鑷子把那物件撥拉開,原來是張卷成一卷的紙條,上面用防水的圓珠筆畫了幾道橫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