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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排屋的門大敞著,外邊艷陽高照, 熾熱充足的陽光直曬得水域里臭氣熏天。 擱在無災無害的往年, 海民們或許還能下海戲水解解酷暑,但是今年不一樣了。 海里長出無數腥臭的海藻, 在海面上連綿成片,所導致死亡的臭魚爛蝦尸體不光弄臟了水體, 還孵化出許多煩人的小飛蟲停留于藻葉間海水上,一尋到空就往海排房周圍橫沖直撞。 四人一起吃頓朝食的功夫, 就有十來只小蟲子穿過打開的屋門,導彈般飛撞到屋里人的身上。 陶粟的面皮白軟,露在外的四肢肌膚又薄又嫩, 被蟲殼一打即刻就顯出紅色的小印來, 生疼得厲害, 而另外三人皮糙rou厚,都沒她傷得這般顯眼。 “哪來的這么多蟲子?”顧阿媽關切地蹙起眉來,使喚著顧洋去將屋門稍稍虛掩上。 門被微闔上后,顧家排屋內的光線頓時昏暗下來不少,好在飛進門的飛蟲也少了。 顧川一邊疼惜地幫陶粟揉著腿上的紅痕處,一邊輕哄她多進些飯食“把湯里的rou吃了?!?/br> 隨著陶粟腹中胎兒月份的增大,顧阿媽尋思著想多給她補補,將先前因嘔吐而掉秤的rou再重新養回來。 因此在其他海民食物縮缺的當下,還是照例每天給陶粟做上一碗家禽rou湯,唯她獨享,至于顧家兄弟倆則完全沒份。 這些風干家禽來自漁村秘制,可以保存上很久,但是吃到現在,剩下的也寥寥無幾了。 盡管家里還有不少積糧,但看進顧阿媽居安思危的眼里,難免還是憂心忡忡起來。 陶粟和顧川不好跟顧阿媽與顧洋透露起空間的秘密,只能按捺在心中,尋常一起吃著大鍋飯,待回到兩人居住的小屋后才會開開小灶。 并且大多數時候,都是顧川看著,照顧陶粟進食。 陶粟好不容易吃完了碗里的rou塊,剩下的湯液怎么也喝不完,最后被顧川主動遞接過去,一滴沒浪費全進了他的肚里。 天氣太熱,海上的雨水也時有時無,無法捕捉到海底水分豐富的海蚌海蠣,大家便對著積存的淡水也格外珍惜起來。 陶粟和顧川在顧家吃完飯后,相攜著往小租屋里走,放眼望去,周遭所有屋舍的屋頂上到處都是滴水綁扎的藻段,在烈日下奄奄一息。 海民們出不了包圍圈,便想盡辦法去除外圍的海藻,一捆捆拎回來砍斷曬干,縱使收效甚微,但也比干等著什么都不做好。 猛烈的日光下,陶粟微瞇了瞇杏眼,她望向不遠處隨波浪搖曳的藻群,一邊被顧川環著往前走,一邊輕聲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過幾天等大家的囤糧都吃得差不多了,聚集地里會出亂子的?!?/br> 顧川細心地幫陶粟擦了擦額角處泌出的細汗,聞言緊抿起唇角,顯然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要不然你趁著沒人帶我去那邊吧……”陶粟搖了搖他的手臂,視線定格在那些茂密茁壯的長藻上,表達出想要收走那些海藻進空間的意思。 一天只收一點,趁著夜色行動,大抵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然而顧川卻一點都不想讓陶粟冒這個風險,并沒有開口答應。 他攬住她的腰肢,打開小租屋的門帶她進去“別擔心,還沒到那個時候,我會想辦法的?!?/br> 緊閉的小屋內充斥著一股涼意,但是隨著屋門的打開,排道上的熱浪一股股席卷進來,很快將這一小天地填充得又悶又熱。 顧川將陶粟抱坐到薄軟的地鋪上,轉身重新關上了房門。 正中午的日頭太烈,饒是最急躁不耐的海民也不會趁這個時候出門去清理海藻,總要等到午后太陽將將西垂后才會出來。 陶粟不用擔心有人會找上門來,便從空間里取出了兩大塊碎冰放進床邊一只干凈的空盆中。 空間內近幾日開出的全是夏季冰物,如囤放在食用箱中的冰沙、冰水,大塊的固體冰等,水質皆達到可飲用標準。 因而當冰塊化成涼水以后,陶粟還會將它們重新收集起來,準備等到顧家儲水的水缸見底后,好派上用場。 顧川關完門折身回來,他將放冰的盆拿離貪涼的陶粟面前,免得她受冷風寒。 “去年冬天給忘了,今年過冬的時候一定得記得往空間里多收幾片海冰……”陶粟沒有太注意冰盆的離去,她拿起同樣是從儲格中新開啟的紙筆,將集冰這一計劃記在了本子上。 哪怕海冰并不能吃,此刻用來降降溫也是好的。 畢竟新世界夏季的高溫與炙熱感出乎陶粟的預料,持續的時間又分外冗長緩慢,她沒有把握能在空間里的囤冰用完前,可以度過這第一個來自異世的苦夏。 小租屋里的室溫略降下來后,陶粟和顧川都相繼脫去了身上濕濡的汗衣,轉而換上干燥的衣褲。 渾身變得干爽的陶粟舒坦不少,窩進薄被下等著顧川一起進來午休。 然而搓洗好臟濕衣物的顧川回到陶粟身邊后,卻并沒有要休憩的意思,他一手擁著陶粟柔軟的背脊,一手在空白紙面上用筆描畫著什么。 兩人近些日子在雙方的文字上大有進步,閑來無事便會互相考問。 陶粟當下看著顧川在紙上涂畫,頓時生起了興趣,她睡去顧川的腿膝間,垂眸好奇地看著他筆下的字跡。 只是顧川并沒有在寫字,他在畫著聚集地外圍的藻群場景,憑借腦海中優異的記憶力,做出了一張細致的路線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