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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值班的助理文妮急急忙忙地從洗手間跑出來。文妮今年十八歲,是北嶼本地的大學生,沒有課的時候,會來工作室兼職賺點生活費。 若緒笑著叫住文妮,并遞去一杯溫熱的椰奶西米露。 文妮道了謝,從柜子里拿出樣品和單據: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這個點了,還來了兩三撥客人。等那幾個女學生選完套餐,我還等去招呼里面那位呢。 若緒聽著文妮的話,不經意轉頭。然后,她看見了文妮口中所說的里面那位。 男人站在大廳盡頭的展示墻前,微仰著頭,似乎在認真打量眼前的作品。今天的他穿著深色的風衣,身型筆挺修長,仿佛一顆茂盛又孤獨的樹,悄無聲息地生長在角落。 若緒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那一刻,她滿腦子都是疑問:江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文妮也看向江予:若緒姐,你有沒有感覺那男的長得很像某個演員? 是嗎。 文妮認真道:就是謝覽拍的那部,電影名叫什么我忘了。我小時候還和我姐一起看過。 聽到小時候三個字,若緒被嗆了一下。她起初感到哭笑不得,轉念一想,江予拍《吻白》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時文妮正在上小學,說是小時候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原來,不知不覺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沙發上的兩個女生終于做完決定,選擇了性價比不錯的閨蜜套餐。文妮收取完訂金,幫人預約好了拍照時間。兩位女生微笑著跟文妮道別,并在臨走前添加了海島花園的工作微信。 女生們離開后,工作室呈現了短暫的安靜。文妮簡單收拾完桌面,便抱著寫真樣稿,小碎步跑到江予跟前,禮貌地問:先生,請問您是準備拍照嗎? 江予回答道:我就隨便看看。 男人的態度很疏遠,有股讓人望而卻步的淡漠。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此刻的文妮,將愛崗敬業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我們的攝影師很有名的,您可以去微博搜淺淺淺草,有幾十萬粉絲呢。他最近還上了我們省臺的晚間新聞。如果您感興趣的話,可以掃碼關注海島花園的公眾號,里面有工作室最新的樣片。 聽了文妮興致勃勃的介紹,江予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用。 文妮并不死心:要么,您加個我們工作室的微信?加微信就可以獲得免費的小禮物。 江予不聲不響地聽著,目光在眼前的寫真照片上逡巡。突然間,他問:你們拍婚紗照嗎? 您是打算拍婚紗照嗎?聽見顧客主動詢問,文妮再次燃起了斗志,我們有不同的套餐,看您想要什么價位。不過因為疫情的原因,暫時不接受旅拍。還有啊我們老板比較忙,約他拍婚紗至少得排到六月底了。 江予望著角落里那張海邊的婚紗照,沒有表示。 文妮又問:請問您是準備什么時候結婚?我可以幫您提前預約時間。 江予禮貌地淺笑:只是隨便問問。 若緒站在五米開外的位置,安靜地看著他們。驚訝的、慌張的情緒漸漸消退,腦海只剩下一片柔和的寧靜。 她沒有去追究江予為什么來,來這里想干什么。時間悄然停止下來,她成了世界的旁觀者,而江予則是在這個晚春涼夜里,無心闖入的過客。 正想得出神,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兩個女性朋友從樓梯信步走下,一邊笑著叫了聲若緒的名字。 這聲音不僅吸引了若緒的注意,也讓對面的江予回過頭來。男人看到若緒的那一刻,表情流露出意外。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剛才一直被人偷窺的事。 若緒收拾好情緒,轉過頭探向友人。 其中一個朋友解釋:簡怡說你拿個奶茶拿了快半小時,讓我們下來看一眼,看你是不是被外賣小哥拐走了。 若緒笑:東西太多了。正好,你們幫我一起提上去。 說著,就要把左手上鼓鼓囔囔的包裝袋分給兩人。 和朋友說話的時候,她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有熟悉的味道飄散過來,像混合著檸檬氣息的馬鞭草。等她再次抬起頭來,江予已經站在跟前了。 他開口叫她的名字:程若緒。 聲音猶如初雪,緩慢地升華在空氣里。因為男人字正腔圓的這三個字,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在眾人的目光里,若緒呼了口氣,問江予:你怎么過來了? 江予答:就隨便逛逛。 女性朋友們感受到話音里的曖昧,頓時兩眼放光。 若緒,這是你朋友? 朋友長這么帥,要不要請他去上面坐坐,順便讓大家認識一下? 拱火的意圖十分明顯。 在若緒的認知里,江予這人雖然善于交際,卻不熱衷于交際。她擔心朋友的言行會讓江予覺得唐突,于是下意識地撒了個小謊:他是我老同學,你們別亂開玩笑。 話音落下后,周圍出現了片刻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