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br>
    周源的聲音不大，但周皎聽得十分清楚，一墻之隔外，嘈雜的街道和人流都沒能蓋過他的聲音。

    周皎第一次被人當面表白，對象還是周源。

    恍惚間她的身體像是升騰起一股guntang的熱意，順著脖子爬上了臉頰，她僵立原地，感到了窘迫，不是喜悅，是一種窘迫。

    “哦?！敝莛◤埩藦堊?，只說出來一個字。若是別的人，周皎可以實話實說，若無其事地拒絕，但是周源不一樣，她一直把周源當朋友。

    她要怎么說才好？

    周源凝視著周皎，她躲避著他的眼神，臉上殊無驚喜，有的好像全是驚嚇。

    兩人就這么沉默了小片刻。

    周源自嘲地笑了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讓你知道?！?/br>
    周皎其實不喜歡他，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有點不甘心，他事事都爭第一，爭強好勝，即便沒有勝算，他也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少年人心中萌發的心意，哪怕她一點也不能回應，他就是要讓她知道。

    周皎暗暗深吸一口氣，說：“謝，謝謝你，但我，我眼下就想好好學習?！边@是她腦中能想到的唯一的說法了。

    也是實話。

    周源又笑了笑：“我知道?！?/br>
    兩人尷尬而局促地面對面站著。

    周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烏云越來越沉。

    “好像快下雨了，我們快進去吧?！?/br>
    “嗯?！敝莛ㄈ玑屩刎摰攸c點頭。

    周源轉過身朝KTV里面走，她故意站了站，尷尬的氛圍還沒有全然消散，她根本找不到話說，實在不想和周源一起走回去。

    周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沒有停下等她，獨自先走了進去。

    周皎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說得對不對，說得重不重，往后又要怎么跟周源相處，好在，他們已經不在同一個班了，高三以后，碰面的機會說不定更少了。

    周皎捫心自問，周源，成績好，長得好，性格也好，喜歡他的女生學校里也有很多。

    可是，她卻不喜歡他，不是那一種喜歡，沒有見到他就怦然心動，沒有想到他既開心又悵然的酸澀，沒有偷偷地自卑過,也沒有擔心過，他要是考得不好，會不會大學不在一個城市，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了。

    周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走出了花園，她暫時還不想回包房，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找個什么理由早點回家。

    她胡思亂想著，抬頭往遠處看，不期然地見到了高未然，他的背影，隔得老遠，周皎都能準確地分辨出來。

    他就站在KTV前面的路口，大概隔了三，四十米的距離。

    他一個人站在那里，手里捏著一個什么東西，揣進了兜里。

    周皎正要往前走，卻看見一道紅色的影子，在他前方的路口一閃而過，轟鳴的摩托馬達聲轉瞬拐入了鬧市的車流。

    她生生地頓住了腳步。

    *

    高未然把信封揣好，就轉身打算回KTV。

    今天早晨周皎mama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說周皎爸爸今天會給他還錢，問他方不方便，高未然一整個上午都在家等周達通，可是他一直沒來，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周達通才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下午三點來找他。

    高未然想到今天要去KTV，本來想說改天，但周達通十分堅持，說一定來找他，兩個人就約在KTV外面的路口見，故意約得遠一些。

    他還委婉地讓高未然給他打一個收條，今天的五千，連同上次盧萍給的一萬，一共收到了一萬五千塊。

    高未然收到了周達通遞來的信封，把收條給了他。

    人來人往的路口，懷揣著現金，他不打算久呆。

    他一轉身，就看見了大約十米開外的周皎，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在漸漸縮小，她朝自己快步地走了過來，臉上陰云密布，高未然心中一跳。

    “周皎？”

    周皎停在他面前，喘著氣，指著周達通先前離去的方向：“剛才那是我爸吧？”

    高未然側頭看了一眼，街口的周達通早已騎著摩托絕塵而去，根本不見蹤影。

    他平復了心緒，露出個笑容：“哪兒??？你看錯了吧？”

    話音未落，沉悶的夏日午后，忽地響起了一聲驚雷。

    真的就快下雨了。

    周皎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眨也不眨。

    她一動不動，只問了一遍：“高未然，剛才那是我爸吧？”

    高未然目光閃了閃，看樣子，她肯定是先前就看見了，他搜腸刮肚地想著借口，并沒回答。

    周皎的臉色越來越沉，明明悶熱得不得了，可是她卻覺得迎面吹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涼風。

    她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高未然：“他找你干嘛啊，你兜里裝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牛皮信封的一角露在了高未然的衣兜外。

    她又不是傻子，周達通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她的眼皮猛地跳起來：“他給你錢了？”問出口后，她‘呵’得一笑，改口道，“他還你錢了?！?/br>
    這個‘還’字說得極重。沉甸甸的一個“還”字，像一張網，密密麻麻地壓在周皎心口。

    高未然竟然借錢給周達通，借錢給她的爸爸。

    他是他們一家人的債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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