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機長大人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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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千里來相會,沒想到咱兩這么有緣?!?/br> 刪掉。 「緣分妙不可言,或許可以再續前緣?」 刪掉。 「一夜情再見亦是朋友,你說對不對?」 刪掉。 顏安敲著鍵盤,對話框里的文字寫了又刪,最后她看著自己話述得體態度端正的這段文字,點了點頭。 「單機長您好,很開心與您再次見面。相識便是緣份,咱們同事間相親相愛,一同共創民航的美好未來。另外那張一百歐元是那晚您給我訂的房費,不是您的價,您肯定不止這個價?!?/br> 顏安十分滿意,檢查了一遍沒有錯別字,點擊,發送。 一秒后,忐忑的心情還沒燃起。 「對方開啟了好友認證,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顏安看著那個紅色的感嘆號和這段系統通知:“……靠?!?/br> 顏安將截圖發給阿man。 阿man沒有良心: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 * 翌日。 早上八點五十。 顏安來到模擬室的時候里面空無一人,她往里走,站在一架模擬機前,手指一個勁地敲在褲腿邊,沉浸在一種焦灼又苦惱的情緒當中。 她在模擬機前踱步,一副苦大仇深。 昨天阿man傳授她經驗:大多數男人吃軟不吃硬。 man:記得,服軟。 顏安握拳。 好,那就軟。 這時腳步聲從空曠的模擬室中響起,顏安回頭,立刻原地立正,揚起一個笑,軟軟地喊人:“單機長早?!?/br> 單屹直直走到她的身前,略過她,往她身后的模擬機走去:“跟上?!?/br> 顏安夾著尾巴乖巧跟上。 模擬機內,單屹坐在教///員的位置上,正在mcdu輸入各種參數。 顏安坐在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后,朝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 白襯衫冷冷清清的貼在男人身上,仿佛沒有一點溫度,身體貼著身體都捂不熱那種。 顏安眼睛流連,最后停在對方好看的那雙手上,視線微頓,又落在參數屏幕上。 模擬艙內只有儀器啟動的聲音,一種沉甸甸的莊嚴與肅穆感緩慢將顏安包裹,緊密且不留一絲縫隙。 飛行,本身就是一件莊嚴且神圣的事,冷靜、恪守,不帶一絲雜念。 顏安的面上逐漸換上一種嚴陣以待的神情,她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坐到駕駛位上,等待單屹的指令。 單屹輸入了最后的飛行計劃與航路點,手指撤了下來,顏安的視線從屏幕移向上方的人,神情肅穆,仿佛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單屹:“當年乾川那場臺風,風力降低五級,在這樣的天氣下降落,我的標準很簡單,兩個字,安全?!彼聪驅Ψ?,仿佛給對方下了一道軍令狀,“這就是今天考核的及格線?!?/br> 顏安無聲吞咽了一下。 在這個男人身上,從來都不會是和風細雨。 當年乾川的那場臺風沒人不知道,那場臺風,來勢洶洶,整整一周,幾乎把乾川這個市整個給淹了。 末了單屹像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注意油量?!?/br> 顏安鎖向油表。 客運機不到一千五百升的油,算上載客量,在臺風天里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十分鐘的事了。 單屹話落后便禁起了一切表情和話語,轉頭看向環視屏幕里的云層。 此時的天,還算晴朗,風有點大,但仍在獲批起飛范圍內。 amesinm聯合matlab的模擬艙,仿真效果是民航里的尖兒。 身處機艙內,風雪雷電、亂流顛簸,都能一比一仿真還原。 顏安cao控飛機起飛后的十分鐘,飛機開始進入臺風圈,機艙受到亂流影響,正處于嚴重顛簸中,沒多久,風力加大,機身發生劇烈的搖擺。 顏安緊握拉桿的手被抖出了青筋。 單屹沉著眉,平靜地看了眼修正海壓和油量。 十分鐘后,到達目的地上空,飛機盤旋一周,窗外一片昏黑,能見度極低。 五分鐘后,顏安看了眼油量,似乎在衡量著什么,不多會,脫開自動駕駛按鈕。 單屹無聲挑眉,這是要迫降了。 飛機進近到決斷高度,顏安壓根看不到跑道和引進燈。 單屹聽到身旁的人罵了一聲,然后迅速拉桿復飛。 沒多會,機艙內發出剩余油量警告,顏安嘴角緊抿著,幾乎是當機立斷地壓低拉桿,flare拉平,打開反推,決定盲降。 機艙重重落地,又高高彈起,機翼側向一邊,輪胎失去平衡。 單屹在這時終于伸出手壓住他身前的cao控桿,聲音沉穩:“這點力氣就想cao桿嗎?” 顏安幾乎要把牙齒都咬碎。 機艙逐漸回歸平靜,顏安劫后余生般悶出了一身汗。 片刻后,她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單屹。 顏安朝對方露出一個雨過天晴的笑,開口時帶著宛如士兵沖鋒陷陣后的澎湃,就差敬禮了:“已完成著落,機長!” 單屹將壓桿的手撤回,看著顏安突如其來揚起的那一張笑臉,面上沒有半絲笑意,他說道:“八該一反對,會背嗎?” 這話直接把顏安給問愣住,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瞬間凍住。 該復飛的復飛,該穿云的穿云,該返航的返航,該備降的備降,該繞飛的繞飛,該等待的等待,該提醒的提醒,該動手的動手,反對盲目盲干。 顏安皺眉。 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不進行盲降就油耗殆盡,去他的八該一反對? 顏安:“當天氣低于帶飛學員標準時,教///員應親自cao控飛機。機長該動的手,也沒動???” 單屹想笑,眉眼卻不帶一絲笑意。 那只蠢鈍的爪子,偏偏還很鋒利。 顏安不是個愛較勁的人,周勉甚至覺得她就是個缺心眼的,用對方的話來說就是:那貨就是個只知道快樂至上的傻缺。 可一個再怎么吊兒郎當的人也總有那么些一二三個點是會讓這人支棱起來的。 在飛行這件事上,是一個。 方才還想著要軟的顏安此時渾身都披上硬邦邦的氣場。 顏安坐在駕駛椅上,安全帶還沒解開,眉頭蹙攏地盯著單屹,一副我大要跟你辯論到底的倔強模樣。 她仿佛在用態度在說,算再給她飛多一次,面對剛剛那個情況,她還是會選擇盲降:“不盲降,就機毀人亡!” “如果所有飛行員面對突發狀況都像你一樣,只能在盲降或機毀人亡之間選擇,”單屹看著她的眉眼都是冷的,他說道,“那是草菅人命?!?/br> 顏安被他這句草菅人命給說傻了。 顏安騰地一把火燒起來了:“剛剛那個情況,還有什么選擇?” 單屹眼前的人仿佛突然鮮活了起來,倔強地抿著唇,倔強地仰著脖子,甚至連眼睛里透出的光都是倔強的。 單屹有時是欣賞一個人的倔強的,但不是此時。 顏安的唇被自己咬破了而不自知,在狂風暴雨的屏幕下透著艷紅的光澤。 單屹看著那道痕跡開口:“如果把目光放得夠遠,你就知道這世界上所有選擇從來都不會只有一個?!?/br> “你目光太短淺了?!眴我僬f狠話時沒有留一點床笫間的情誼,“目光短淺的人,開不了飛機,趁著年輕,可以去找找還能干點別的什么了?!?/br> 單屹將這句話說完人便從座位上起身。 顏安因為對方的話心頭一跳,燒得極盛的一團火仿佛被一桶冰渣澆得不剩半點溫度,她長久地愣在原地,抬頭看著單屹起身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模樣,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 她又一次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這一次她嘗到了血的味道。 單屹:“收拾收拾東西,可以離開了?!彼抗馄届o幽深,說道,“這次,別留下什么東西了?!?/br> 第十六章 沈恬得知顏安被判改裝不及格, 驚訝得連話都不會說。 雖說新飛改裝不過并不是沒有的是,但如果不是發生了什么重大過錯,沒有哪個航司會在新飛報到的第二天就把人掛了。 沈恬:“單機長真的把你掛了?那現在怎么處理?停飛嗎?還是等下一批?” 兩人此時坐在北航大樓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 顏安點了一份特辣的米線,才吸溜了一口, 嘴唇上的傷口瞬間被辣得燒了起來, 剛想回答對方的話, 又被辣椒嗆得連環地咳嗽。 沈恬給她遞了瓶冰水, 看顏安嗆得滿臉通紅, 打了個停止的手勢:“得得得,別說話,你吃, 你先專心吃?!?/br> 顏安吃辣的水平也就是那樣了, 她對自己這方面有自知之明,平時吃火鍋也要點鴛鴦鍋。 可這人就是愛挑戰,特別是在心情特好或心情特差的時候,就會去找虐。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