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之上 第83節
曹胥質問是怎么回事,曹嘉不肯說具體的,曹胥就想到曹嘉和他的關系,便把他叫過去。 他不能不顧曹嘉直接說出真相,結果被曹胥拳腳相向不說,還被逼著娶曹嘉。 現在想想當時混亂的場面,他心里依舊很煩,曹嘉忙碌的聲音不時會傳進來,原本他想著閉一會兒眼睛緩緩再說,誰知外面又傳來開門聲,接著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曹嘉吃驚地道:“哥?” “……你怎么過來了?” 第99章 你快給我兄弟看看 “你怎么在這?”曹胥聲音沙啞,聽得出來很累了,不過語氣比起那天好許多。 曹嘉回答道:“超哥發燒了,一天都沒吃東西,我給他做點容易消化的?!?/br> 在曹嘉說完后,外面安靜了十幾秒的時間。陳飛麟閉著眼假寐,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但他什么都沒聽出來門就被打開了。 曹胥和大柳走進來,身后跟著曹嘉和另一個姿容艷麗的年輕女子。 察覺到有人站在了床邊,陳飛麟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曹胥陰晴不定的視線。 “曹哥?!标愶w麟叫了聲,剛說完就忍不住咳嗽。見他吃力地撐著床坐起,曹胥沒像以往那樣伸出手,反倒是旁邊的大柳上前來,扶著他靠在床頭。 摸了摸他的額頭,大柳說:“喲,燒還沒退?!?/br> “曹哥,我去叫醫生再來看看吧?!?/br> 大柳說完就起身出去了,見曹胥沒阻止,曹嘉繞過他走到床沿坐下,把手里的一碗雞湯遞給陳飛麟:“超哥,你先把湯喝了,我燉了一下午,雞rou也很爛?!?/br> 陳飛麟沒有接,他右手握拳,捂著嘴唇又低低地咳了幾聲。許是房間里燈光不夠亮的緣故,他低頭時幾縷碎發的陰影擋住了眼睛,看著比平時多出幾分憔悴,也讓曹胥記起了以前還在牢里時,每次他幫自己擋架過后都是這個樣子。 曹胥的視線在陳飛麟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去看曹嘉。 他父母早亡,只有曹嘉這么一個親人,一直都捧在手心里護著。也許是從小就沒了父母,哥哥又常年混跡夜場的緣故,曹嘉的性子怪異,喜怒無常,不但高中就輟學了,還愛上一個販毒的t。 曹嘉最荒唐的那幾年集中在曹胥入獄期間,出獄后,曹胥用了很多辦法來管教她都沒用,兄妹倆甚至爆發了多次爭吵,最嚴重的一次曹嘉用自殘來逼曹胥,曹胥只得被迫讓步。 對于怎么管教好這個meimei一直是曹胥的心頭病,身邊的人出了很多主意都不見效,直到曹嘉遇見了陳飛麟。 那時陳飛麟剛出獄,曹胥親自去接他,給他接風洗塵,又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做事。一開始曹嘉對陳飛麟是看不上眼的,直到有次她在俱樂部被個喝醉酒的有錢人纏上,碰巧讓陳飛麟撞見了,她以為陳飛麟會像其他混混那樣直接動手把對方打趴下,誰知陳飛麟只是趁對方不注意時往酒里丟了個藥片,喝完不到兩分鐘那人就被放倒了,陳飛麟則拽著她的手腕離開。 那晚之后,她想著陳飛麟肯定會跟她哥打小報告,誰知等了一周她哥還是對她和顏悅色,反倒是陳飛麟,每次看她就像看空氣,眼神不卑不亢,無論她打扮得多漂亮性感,就是不會落在她身上。 再后來,曹胥就發現曹嘉變了,悄無聲息地規矩起來。不但衣著正經了,還天天來辦公室找自己,動不動就問陳飛麟的行蹤,要陳飛麟陪她逛街吃飯。 曹胥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那時候巴不得她能徹底得改頭換面,也就不管陳飛麟怎么想的,要陳飛麟答應和曹嘉在一起。 陳飛麟沒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倒也沒拒絕,他就以為陳飛麟也是喜歡自己妹子的,沒想到才短短半年就鬧出了要不要孩子的事。 想到那天曹嘉怎么都不肯解釋,陳飛麟也悶不吭聲的樣子,曹胥就覺得有火在心頭燒得慌,上前搶過曹嘉端的雞湯重重放在床頭柜上,也不管濺出來的熱湯潑到自己的手指,張口就罵道:“吃個屁!他都要你把孩子打了還對他這么好!你還是不是我曹胥的親妹?!” “哥!”曹嘉的脾氣也上來了,站起身道,“那天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要打掉孩子是我的意思,你怎么能老賴在超哥身上?”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是吧?”曹胥氣不打一處來,“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幾歲了,還當以前小呢想怎么胡來就怎么胡來!” “昨天醫生是怎么說的?這孩子要是真打了,你以后有一半幾率都懷不上了!” 用力推開曹胥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曹嘉氣急敗壞地道:“懷不上就懷不上!這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資格管?” 一旁的女人見他們兄妹倆又吵起來了,趕緊上前勸阻:“曹哥,你今兒也有點上火感冒了,就別跟嘉嘉生氣,咱們先回去,我給你熬點涼……” 女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曹胥推開了,曹胥指著床上的陳飛麟道:“林超,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你馬上娶曹嘉,把孩子生下來,要么你今天就給我滾!老子以后不認你這個兄弟!” 陳飛麟一直沉默地聽他們兄妹爭吵,此刻見曹胥下了最后通牒,便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平靜地看了過來。 曹胥以為話說到這地步他會服個軟,或者解釋點什么,沒想到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拿過床頭的外套披上,低著頭就出去了。 “超哥!你要去哪???”曹嘉在身后急道,陳飛麟沒有停下,倒是剛才被曹胥推開的女人上前拉住了陳飛麟:“阿超,你這是干嘛?” “辛姐,”陳飛麟轉頭對女人道,“曹哥不認我了,我只能走?!?/br> “你糊涂了?”辛娜也急了,“你聽不出來他是氣急了才那么說的!” 陳飛麟想要解釋兩句,沒想到曹胥在身后罵道:“誰說我氣急了?!讓他滾!我說到做到!” 陳飛麟抽出手,頭也不回地跨了出去,才走了兩步就聽見房間里傳出碗砸在地上的聲音,隨后是曹胥的罵聲,問曹嘉想干什么,接著辛娜也叫了起來,讓曹嘉千萬別激動。 陳飛麟覺得不對,轉身回到房門口一看,那碗雞湯全灑在地上,還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碎碗片。曹嘉手里握著一塊鋒利的碎片,眼睛紅紅的,似乎下一秒就會失控。 “嘉嘉,你干什么呀?!你手都流血了,快把東西扔掉!”辛娜焦慮地提醒著。曹嘉不理她,只喘著粗氣瞪著曹胥,等眼睛酸痛到不得不眨的時候就有眼淚滑落下來,她哽咽著說:“哥,你要是把超哥趕走了,這孩子還是留不住,我也不會再回來?!?/br> 曹胥沒想到曹嘉會固執到這種程度,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孩子是曹嘉和陳飛麟的,曹嘉那么喜歡陳飛麟,為什么會一再地傷害自己也不肯要這個孩子? 曹嘉握著碎瓷片的手都在發抖,看著她指間緩慢滴落的血液,陳飛麟有片刻的暈眩,而陳洛愉的臉卻在這一刻忽然出現在眼前。 其實曹嘉和陳洛愉長得一點也不像,性格更是南轅北轍,但不知道為什么,剛出獄的那段時間,他總能在曹嘉身上找到陳洛愉的影子。 也許是因為太久都沒有人主動對他示好了,沒有人會掂記他冷不冷,餓不餓,更沒有人會那么認真地為他布置簡陋的出租房,只為了他能住得舒服些。 還記得剛認識的那段時間,曹嘉人前人后都叫他“哥”,卻不知他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心情只會更差。但他沒有生氣的理由,畢竟他已經沒資格再聽陳洛愉叫一聲“哥”了,可他也不愿這個稱呼被別人占去,只得提醒曹嘉換一種方式叫。 那時曹嘉明顯表現出了不樂意,但在扁扁嘴唇后,又干脆地答應了??此龔澲劬?,挽著自己胳膊說好的樣子,陳飛麟有些出神,仿佛透過她又看到了當年的陳洛愉。 “曹嘉,”陳飛麟出聲叫道,“松手?!?/br> 曹嘉朝他看過來,在看到他眼中擔憂的情緒時,憋到頂點的委屈忽然就托不住了。她松開手,蹲下身把臉埋進雙臂間,大聲痛哭起來。 辛娜趕緊上前安慰曹嘉,曹胥則鐵青著臉回頭看陳飛麟。陳飛麟和曹胥對視著,就在曹胥朝他走來時,曹嘉忽然抬起頭喊道:“你別再逼他了!這孩子不是他的!是我喝多了跟人胡搞,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 看著辛娜把曹嘉送上樓,曹胥對著后座的陳飛麟道:“坐到前面來吧?!?/br> 陳飛麟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后低頭系安全帶。曹胥沒有開車的打算,他將自己這邊的窗戶降下來,點了根煙對著窗外吞云吐霧。 他倆都沒說話,車里的氣氛很快變得壓抑了,直到曹胥指尖的星火即將熄滅時,陳飛麟才開了口:“曹哥,對不起?!?/br> 曹胥把煙蒂彈出去,看著那點微弱的光在夜色下劃出一道拋物線,然后消失在不遠處的一灘水漬中。 “你沒錯?!辈荞阏Z氣平靜地道,“是我沒搞清楚情況就這么逼你,還把你打成這樣?!?/br> 轉頭看著陳飛麟臉上的傷,曹胥道:“去醫院吧,做個檢查放心點?!?/br> “不用,”陳飛麟抬起手指輕輕碰了下嘴角的傷口,語氣輕松地道,“你那天打我手下留情了,都是皮外傷,我沒事?!?/br> 牽了牽嘴角,曹胥發動車子:“你小子還知道我留情了?!?/br> 陳飛麟轉頭看向窗外:“不等辛姐了?” “她今晚就在這睡,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看看,先把燒退了再說?!?/br> 出來之前陳飛麟才量過一次體溫,中午醫生打的退燒針沒什么效果,他到現在還有點頭昏,身上也提不起勁。見曹胥開出小區大門了,他便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想休息一下,結果不知不覺睡著了,等曹胥把他叫醒時才發現到了中心醫院的急診大樓前。 熄火后,曹胥打開自己這一側的車門,對他道:“下車吧?!?/br> 陳飛麟坐在椅子上沒動,視線牢牢盯住了不遠處敞開的急診大門。 現在已經臨近午夜了,急診大樓前除了救護車之外只有兩輛車???,夜間就診的患者是可以臨時停車的。曹胥下車后往前走了幾步,見陳飛麟還在車里坐著不動,便繞到副駕駛座打開門,彎下腰問:“怎么不下來?是不是睡昏頭了?” 喉嚨一陣發緊,陳飛麟抬手扶住了車門,右腳在即將踩到地面時回答道:“曹哥,我真沒什么大礙了,不如去吃點宵夜吧,我現在很餓?!?/br> “來都來了,檢查完再吃?!辈荞悴煌?,抓著陳飛麟的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拉了出來,“如果醫生看了要打點滴的話我就給你叫外賣?!?/br> 從停車處走到急診大門用不到一分鐘,空曠的路面還吹過陣陣夜風,明明是寒冬時節,陳飛麟卻把背上的冷汗都走出來了。尤其在看到大廳正中間的白色身影時,他腳步一頓,幾乎生出了扭頭就走的想法??上Р荞憔驮谏砼?,還勾著他的肩膀,他不能做得那么明顯,只能被帶到分診臺前,聽曹胥對那位低頭書寫的醫生說:“醫生,我兄弟在發燒,你給看看?!?/br> 簽完名字,陳洛愉把文件遞給分診臺里的小楊,抬頭就道:“先讓護士量個生命體怔,小楊,你幫這……” 第100章 惡心 在走進急診大門之前,陳飛麟已經在腦海中飛快轉過曹胥會把他帶來中心醫院的原因。 他想過會不會是曹胥發現了他和陳洛愉的關系,但如果曹胥真發現了,這次曹嘉的事就不會這么輕松地處理。接著他又想到上次曹胥讓他去探望趙韞儒的事。 當時趙韞儒遇到醫鬧事件,額頭受傷休息了一段時間,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知道趙韞儒曾在早年救過曹胥一次。 那晚曹胥和某一任女友在火鍋店吃飯,不知怎么回事癲癇突然犯了,白眼一翻就栽倒在地,還撞灑了不少碗碟。女朋友不知道他有癲癇,看他手腳呈扭曲狀還不斷地抽搐就嚇得尖叫起來。 當時曹胥已經開始吐白沫了,周圍人紛紛避開,就連店里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靠近。如果不是同在店里吃飯的趙韞儒及時上前救治,曹胥的腦功能很可能會受到損害。 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曹胥身邊沒幾個人知道。而陳飛麟之所以會了解,是因為有一次跟曹胥和大柳喝酒時,曹胥的病又發作了,好在癥狀不嚴重,簡單的急救處理后很快就緩過來了,也沒有再瞞著他。 后來聽說趙韞儒受傷,曹胥剛好在外地回不來,就讓他帶了五萬塊錢給趙韞儒慰問一下。趙韞儒沒收,只和他客套地聊幾句就離開了。 那晚他把這件事上報給老吳,老吳著人調查了趙韞儒,并沒查出可疑點,便讓他再繼續觀察。 沒想到今晚會那么巧碰到陳洛愉值班,更沒想到一進門就撞見了。陳飛麟盡量表現得自然,并在陳洛愉抬起頭的瞬間就打了個眼色。 他不確定陳洛愉會不會理解自己的意思,打完眼色后便用拳頭捂住嘴,劇烈地咳了起來。 曹胥剛說完話就見陳飛麟咳得厲害,立刻扶著他靠在分診臺邊,繼續對陳洛愉道:“醫生你別耽誤時間了,快給我兄弟看看,他身上還有傷?!?/br> 曹胥語氣不悅,分診臺里正彎腰和護士說話的另一位唐醫生抬頭一看,跨出來道:“我看看?!?/br> 陳洛愉的右手手指緊緊攥著黑色的馬克筆,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陳飛麟。雖說他看懂了那一眼的暗示,但還是對忽然出現的狀況有點震驚過度,尤其在聽到陳飛麟受傷的時候,他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好在唐醫生及時繞過他走到陳飛麟面前,小心揭開陳飛麟臉上的紗布,問道:“這傷是打架了吧?” “是打架,”曹胥也不遮掩,不耐煩地道,“你別光站在這問了,沒看到他一直在咳?” 急診科的醫生見慣了脾氣不好的家屬,唐醫生自動過濾了曹胥的語氣和臉色,轉身對小楊道:“血壓計給我,查查幾號房空著?” 護士小楊把血壓計遞上,又坐回電腦前面??粗漆t生嫻熟地給陳飛麟量血壓,陳洛愉想說自己來,剛抬起手又反應過來不應該插手。 這時陳飛麟的咳嗽緩一些了,也終于再抬頭看他。 比起剛才帶著嚴厲的警告意味,這一眼的情緒更加復雜,陳飛麟在暗示他走開。 明明之前沒有過任何聯系,但他就是能猜中陳飛麟想表達的意思。右手的馬克筆換到左手握住,他把微微發抖的右手收進白大褂口袋里,強忍著不舍的情緒轉身,走到最近的洗手間推門進去。 這個時間的急診洗手間空蕩蕩的,陳洛愉靠在洗手臺前,和鏡子里的人對視了片刻后低下頭,從水龍頭里接涼水潑在臉上。 他一連潑了好幾下,冰涼的水很快就把腦內的情緒壓了下來,他對著嘩嘩的水流喘氣,眼前又浮現出陳飛麟進來時的模樣。 不知道陳飛麟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醫院,還不是一個人來,和陳飛麟一起的人稱呼他為兄弟,會不會是他臥底的對象? 想到這件事,小方前幾天登門時說過的話又響在耳畔。 那天他凌晨三點多才睡下,早上七點不到就被小方吵醒了。小方只待了半個小時就走,可接下來的一個上午他都陷在沙發里,盯著筆記本屏幕上打開的文檔,注意力卻完全無法集中。 顧慮著他和趙韞儒的關系,小方沒有一開始就直接說出來,而是把u盤插進他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盤里的兩個加密文件夾。 小方輸入了密碼,一個word文檔被打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陳洛愉從頭看起,看了幾行后轉頭問小方:“這是器官移植的文獻吧,你給我看這個是想說什么?” “你繼續看下去,”小方面色凝重,陳洛愉只好忍著困意繼續看那些枯燥的文字,看到第二頁中間的部分時他蹙起了眉,把鼠標移到右邊的移動鍵按住,開始緩緩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