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之上 第18節
見打聽不出什么了,陳洛愉便問警車是去哪個派出所,攔了一輛出租車趕過去。 路上他一直在考慮保安說的話,不知道陳飛麟搞了誰的女朋友??申愶w麟不像是私生活不檢點的人,難道和上次蔡詩宜提的那個系花有關? 他心里沒底,也不懂這么過去可以做什么。等車子停在派出所后,他到門衛處問:“請問剛才酒吧打架被帶過來的人在哪?” 值班的人指了指里面一棟樓:“你去那里問問?!?/br> “謝謝?!?/br> 他小跑進去,跨上臺階后走進一樓大廳,被值班的保安攔?。骸坝惺裁词??” 他說明來意,保安道:“你坐那邊等,現在應該在錄口供,沒那么快下來?!?/br> 陳洛愉點點頭,又問:“他只是錄口供嗎?需不需要找律師什么的?” “這我不懂,你就坐著等吧?!惫烙嬍敲刻旎卮鹜瑯拥膯栴}太多次,保安的語氣顯得不耐煩,“等吳警官下來了你再問?!?/br> 陳洛愉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縱然心里著急也只能先坐著。 現在已經十點了,派出所的大廳依舊燈火通明,不時會有穿警服的工作人員從他旁邊走過。他坐了半小時,在門口的吸煙區抽了五根煙,就在他等得幾乎要失去耐心時,剛才的保安提醒他:“吳警官下來了?!?/br> 他謝過對方,立刻走到一位中年警察面前:“你好,我想請問下陳飛麟的事怎么樣了?” “你是?” “我是他朋友?!?/br> 打開保溫杯蓋,吳警官喝了口茶水:“這件事有目擊者證明他沒動手,但是對方跑了,我們不能單方面聽他的說辭處理,只能先記錄調查,也通知他學校了?!?/br> “那他是怎么解釋的?” “這個無法告知?!?/br> 陳洛愉提醒道:“如果錯不在他,通知學校會對他的檔案有影響?!?/br> 瞥了陳洛愉一眼,吳警官說:“沒辦法,他不肯提供家屬聯系方式,主要還牽扯到賠償問題?!?/br> 警察是公事公辦,陳洛愉也清楚不可能不了了之,只好又問:“他要賠多少?” “這要看他跟索償方怎么協商?!?/br> “要是他賠不了,又沒有抓到鬧事的人呢?” “那就只能走訴訟程序,看法官怎么判?!?/br> 放在牛仔褲口袋里的手指捏緊了煙盒,陳洛愉蹙著眉,問:“我可不可以見他?” 吳警官拒絕了,并說還有事要先去忙。 陳洛愉追了一步停下來,看著吳警官離開的背影,又望了望左側上樓的樓梯。 這里是派出所,就算他再心急想見陳飛麟,也不可能就這么上去。 現在已經通知陳飛麟的學校,輔導員肯定會馬上過來,他只好又回到椅子上等。十幾分鐘后看到一名年輕人跑進大廳和保安說話,他聽到陳飛麟的名字,馬上上前自我介紹。 那位輔導員看著他:“那你知道事情的經過?” “知道一部分?!?/br> “你把知道的都跟我說下?!?/br> 保安在他們說話時打電話通知了吳警官,然后叫人把輔導員帶上去。陳洛愉又回到門口等,望著天邊涌動的烏云,他忽然想起了母親劉麗亞。 劉麗亞是個律師,雖然人在北京,但是可以打電話問她意見。不過她肯定會多心自己是不是交了不好的朋友,再說這事的處理結果還沒出來,他不該這么快亂了陣腳。 又過了半小時,陳飛麟總算下來了。 陳洛愉走上前,礙于輔導員在場不好開口,只能先聽他們說話。 陳飛麟可以離開了,輔導員想帶他回宿舍,他說還有點事要處理。輔導員也沒勉強,叮囑他幾句就先走了。 等陳飛麟身邊沒人了,陳洛愉才小聲問道:“你怎么樣?” 陳飛麟的嗓音啞了許多:“沒什么大礙?!?/br> 他這么說著,走樓梯時卻踉蹌了下,右手也按住腹部。 陳洛愉伸手扶他,他避了一下沒避開,轉頭對上陳洛愉的視線,看到那雙望著自己的眼睛里寫滿了真切的關懷。 除去家人之外,陳飛麟從未在別人眼中看到過這種情緒。他頓了頓,不禁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跟朋友去酒吧喝酒,剛好看到警車,問了才知道發生什么事?!标惵逵溥吔忉屵吙粗愶w麟的腳下,“你肚子的傷怎么樣了?醫生怎么說的?” “驗過傷了,小毛病?!?/br> 對于外傷可能導致的弊病,陳洛愉非常清楚。尤其是一些看似不重要的傷勢,后續一旦出現內出血沒有及時治療,會引發更嚴重的問題。 他勸道:“我陪你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吧?!?/br> “不必?!标愶w麟拒絕道,“你回去吧,我沒事了?!?/br> “我今晚不回宿舍?!?/br> 他倆站在路燈下,昏黃的光線將兩道影子延伸向遠方,幾只蚊蟲在頭頂肆意飛舞著。 這是個悶熱的夜晚,也是個讓人心煩的夜晚。 剛才在酒吧被人打的時候,陳飛麟很想還手,不過因為學校的性質特殊,他還是束手束腳了。 穿著被汗浸濕的調酒師制服,忍著肌rou和關節的疼痛站在派出所大院里,他心里真的窩火,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墒顷惵逵涞攘怂芫?,現在又這么看著他,好像他們的關系已經很熟了,陳洛愉應該要這樣關心自己,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只是普通朋友。 嘆出一口氣,陳飛麟的語氣終于不再像剛才那么冷淡。 他無奈道:“我們還不熟,你不必這樣?!?/br> “你都能帶著我運動了,怎么還說不熟?” “你不是都沒來么?” 陳洛愉被噎了一下,回答道:“那是因為我沒習慣這么早起,我不會爽約第三次的?!?/br> 陳飛麟繼續往前走,繞過派出所的金屬閘門后,陳洛愉又催了一次:“去醫院吧?!?/br> “真不用,我的身體自己清楚?!?/br> 去醫院檢查花不了多少錢,何況陳飛麟打了三份工,應該不至于拮據成這樣。不過他這么堅持,倒讓陳洛愉記起他上次溺水也沒去醫院的事。 陳洛愉試探著問:“剛才的事情怎么解決的?你要賠錢嗎?” 陳飛麟搖搖頭,明顯是不想談的態度。陳洛愉只好扶著他繼續往前走,到路口時陳飛麟停下來:“我要回酒吧拿東西,你先走吧?!?/br> “我陪你去?!?/br> 伸手攔下一輛剛好開到旁邊的出租車,陳洛愉打開車門看著陳飛麟。 他倆僵持了片刻,最后還是陳飛麟先妥協,坐進了車里。路上誰都沒說過話,他倆各自看著窗外的風景,等車子開到酒吧門口,才發現酒吧已經關門了。 陳飛麟的手機,背包和衣服都在里面。望著緊閉的鐵閘門,陳洛愉說:“這么晚你也沒法回宿舍了,對面有家酒店,我去開間房讓你休息一下吧?!?/br> 作者有話說: 陳飛麟(遲疑):開…什么房? 陳洛愉(理直氣壯):就是睡覺!睡覺懂么? 第24章 要不要洗澡? 站在維也納酒店的圓形大玻璃門對面,陳飛麟又叫住了陳洛愉。 “還是去隔壁旅館住吧?!?/br> 陳洛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小巷口有一塊立地燈箱,寫著“金星旅館”四個字。 陳洛愉從沒住過那種地方,他想讓陳飛麟不必擔心酒店錢,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陳飛麟安靜地看著他,身后是這座城市寂靜的天空。 無邊的夜幕與燈火輝煌的酒店如同鏡子的兩面,陳飛麟就站在光線不夠明亮的角落,仿佛后退一步就會回到他看不見的陰影里。 手指一動,陳洛愉點點頭,真的走向了那條昏暗的小巷。 陳飛麟跟著他進去,掀開泛黃的塑料門簾,一個褐色柜臺占據了面積本就不大的接待處。 這里環境老舊,燈光昏暗,一頂吊扇發出“吱呀吱呀”的運轉聲,柜臺后面有個在打盹的中年男人。 陳飛麟敲了敲桌面。 男人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看到他倆就說“過夜50,要幾間房?” 沒想到價格會這么便宜,陳洛愉還沒出聲,陳飛麟就道:“開個標間?!?/br> 男人朝他倆伸手,同時翻開手邊的登記冊:“身份證?!?/br> 陳飛麟看著陳洛愉:“我身份證在包里,用你的登記一下吧?!?/br> 陳洛愉拿出錢包,把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看男人鬼畫符一樣在登記冊上寫著,然后還給他,又說:“押金一百,總共一百五?!?/br> 陳洛愉抽出兩張一百塊遞過去,老板找了五十,又從抽屜里拿出鑰匙遞給他:“隔壁樓梯上2樓最后一間,熱水只夠一個人洗,另一個再洗要等半小時,中午12點前退房?!?/br> 不等陳洛愉回答,老板又趴到桌上打呼了。 陳洛愉愣愣地看著他,陳飛麟卻很淡定,說了句“走吧”就掀開門簾出去了。 這家旅館是工廠宿舍樓改建的,單看外觀就很有年代感。他們踩著磨到光滑的鐵樓梯上去,二樓只有一扇不夠亮的頂燈照著兩側十來間房門,顯得整個走廊又深又暗。 陳飛麟走向最后一間,陳洛愉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跟上??搓愶w麟用鑰匙開門,進屋后,他立刻捂住鼻子:“這什么味?” “下水道反味了?!标愶w麟平靜地解釋著,鎖上門問他睡哪張床? 他定睛一看,不到十平米的房間中央擺著兩張很窄的鐵架床,用木頭柜隔開來。封閉的窗戶上貼著廉價的遮光窗紙,一扇比接待處更破舊的電扇懸掛在頭頂,天花板散布著星點霉斑。 盯著那些黑綠色的斑點,陳洛愉的腦子都要宕機了。他局促地站著,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管住呼吸還是管住眼睛,直到陳飛麟在旁邊輕聲道:“抱歉,這的環境不太好,將就一晚吧?!?/br> 他轉頭去看陳飛麟,剛好看到那人低下頭,揉了揉右側小腹。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他有點懊惱了,立刻說:“沒什么,這挺好的?!?/br> 他扶住陳飛麟的手臂,讓陳飛麟在靠外面的床上坐下,轉身去開唯一的衣櫥:“你洗澡么?” 陳飛麟知道他要找什么,在他面對著空蕩蕩的衣櫥時再次解釋道:“這里不會有浴袍之類的用品提供?!?/br> 陳洛愉的耳朵都熱了起來,他關上櫥門,強忍住尷尬問:“那你洗澡怎么辦?” 撐著床沿,陳飛麟把皮鞋脫了,躺下后才回答:“我不洗,反正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