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之上 第16節
踢著腳邊的小石子,陳洛愉等了幾分鐘才抬頭看。陳飛麟已經講完電話了,不過沒發現自己,仍舊專注地看著手機。 他忽然不想過去了,覺得這樣很沒意思。手機卻在這時震了震,是陳飛麟的短信,問他到哪了?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片刻,最后還是邁開腳步,朝陳飛麟走去。 到面前后,他已經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地問道:“吃飯了嗎?” 今天下午陳飛麟沒有打工的安排,就待在宿舍補覺,一直睡到剛才才起,他道:“還沒,你呢?” “也沒有?!?/br> “那吃點東西再去游吧?!?/br> “行?!?/br> 陳洛愉往四周看了看,陳飛麟正想跟他說件事,就被一道好聽的聲音打斷了。 他倆同時回頭,一個穿著白底碎花短裙的女生朝他們走來,漂亮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飄逸的長發隨著走路的動作在腰間搖擺。 陳洛愉只看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上次在游泳館里和陳飛麟在一起的女生。 到近處后,陳飛麟分別給他倆介紹了下。 女生叫蔡詩宜,跟陳飛麟是同班同學。她大方地朝陳洛愉伸出手:“上次見過了,你是醫學生吧?” 陳洛愉跟她握了握:“嗯,我學臨床的?!?/br> “上次多虧有你啊?!辈淘娨诵χ呐年愶w麟的肩膀,“這家伙打工累得半死還要硬撐著練習,還好沒真出事,否則我可罪過大了?!?/br> 把視線從陳飛麟的肩膀上收回來,陳洛愉淡淡地道:“你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br> 蔡詩宜去看陳飛麟:“晚上吃什么?” 陳飛麟也看著她:“還沒決定?!?/br> 心里咯噔了下,陳洛愉有點不敢相信事情會這么發展,然而他還是聽到了蔡詩宜接下來的問話:“洛愉你呢?有什么想吃的?” 坐在小吃店里,陳洛愉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外面往來的人群,聽陳飛麟和蔡詩宜討論學科相關的知識。 他是醫學生,聽不懂復雜的律法理論,只好拿出手機來看。一會兒后感覺到陳飛麟碰了碰他的手臂,道:“我去買包煙?!?/br> 他點點頭,等陳飛麟離開后繼續看手機,沒多久聽見蔡詩宜問他:“你是武大還是同濟的?” “同濟?!?/br> 蔡詩宜道:“我也有認識的朋友在那邊上學,不過她學口腔的?!?/br> 他道:“口腔科不累,適合女生?!?/br> “是不累,可她說學習壓力很大,你學的應該比她更有壓力吧?!?/br> 急救學確實是臨床醫學里很累的學科,要掌握的知識也更多。但陳洛愉一向成績好,并不覺得有什么壓力。 他笑了笑:“還行,你們學法律要背的東西也多,也不容易?!?/br> 蔡詩宜也笑:“是蠻辛苦的,不過飛麟不一樣,他頭腦好,這些對他來說不難?!?/br> “所以他才有那么多精力打工?” “你也知道他打工???”蔡詩宜有些驚訝,“沒辦法,他家情況不好,他肩上擔子重?!?/br> 陳洛愉想了解下陳飛麟的家庭情況,但是想到自己這么打探,說不定蔡詩宜轉頭跟陳飛麟一提,陳飛麟會不高興,便又忍住了,問了另一個問題。 “看你跟他關系挺好的,你們是在交往?” 蔡詩宜擰開蘇打水的瓶蓋,還沒喝就笑了起來:“你想多了,我跟他就是好朋友,不過我們系的系花喜歡他?!?/br> 在陳洛愉看來,蔡詩宜的長相已經很漂亮了,那他們系的系花豈不是更優秀? 拿起可樂來喝,陳洛愉不說話了。 一會兒后陳飛麟回來,他們點的牛rou面也端上桌。不過陳洛愉沒有食欲了,如同嚼蠟般吃著碗里的牛rou面。陳飛麟轉頭看他一眼,道:“剛才沒來得及跟你說,等等詩宜和我們一起去游?!?/br> 陳洛愉捏緊了筷子。 他以為是跟陳飛麟兩個人去游泳,沒想到陳飛麟還約了蔡詩宜。來時的好心情在接連打擊下被消耗殆盡,他完全不想去了,便找了個臨時有事的借口。 陳飛麟說那就下次再約。他“嗯”了一聲,看那兩人吃完后一起走了。 他靠在椅背上,拿了只煙點燃,捏開雙爆珠狠狠吸了幾口。 天邊掛著明艷的晚霞,夜色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降臨,他不想這么早回宿舍,就找了一家桌球所解悶。他的桌球技術很好,自娛自樂了兩把就有人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玩。 他沒心情應付陌生人,剛好手機響了就接起來,是周巖打的,問他在哪?他說了位置,不到半小時周巖就出現了,還給他帶來一杯單美的紅豆沙牛乳。 本來他打完幾把心情平靜多了,冷不丁看到紅豆沙牛乳,又想起陳飛麟,臉色更差了。 周巖哪里知道特地給他買的奶茶反而會讓他心情不好,趁服務員擺球的時候問他干嘛一個人打也不叫自己。 陳洛愉面無表情地道:“誰知道你又待在哪個溫柔鄉里?!?/br> 周巖身邊的女人沒斷過,不過都是玩玩的,現在聽陳洛愉這么說,他就道:“你不一樣啊,要是你找我,我肯定不理那些女人了?!?/br> 陳洛愉已經聽過他說太多次這樣的玩笑話了,根本懶得回答。在服務員擺好球后一桿開局,結果這一把很順,依次將球打落袋后,連角度很偏的黑球也順利解決了。 周巖拿著巧粉擦了半天桿都沒機會下手,只好叫來服務員繼續擺球。接下來的幾把陳洛愉還是碾壓他,不過周巖并不在意,他的桌球技術本來就一般,會玩這個也是因為陳洛愉帶的。 離開桌球所已經九點半了,周巖問陳洛愉要不要去喝兩杯。他說好,跟周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這家酒吧有駐唱歌手,陳洛愉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很帥氣的男生坐在四方形的舞臺中央,抱著一把吉他邊彈邊唱。 周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想點科羅娜,周巖讓他別老喝同樣的,點了一瓶gin酒。幾杯下肚后,臺上唱歌的男生下去了,場內燈光色調變暗,接著音樂響起,舞臺周圍飄起白霧,幾個衣著妖嬈的年輕男性走上臺,隨著靡靡之音跳起熱辣的舞蹈。 陳洛愉看了幾眼才覺出不對勁,也終于發現酒吧里好像沒什么女的。他轉身去看周巖,那家伙翹著二郎腿,神色慵懶地欣賞臺上的表演,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他滿腹狐疑,周巖則注意到他的表情了,靠過來問道:“怎么樣?刺不刺激?” 周巖朝他擠眼睛,笑容也有種說不上來的別扭感覺。他又去看臺上的表演,那幾個男人背對著臺下,雙手叉腰扭動臀部,他總算明白過來了,一臉震驚地看著周巖。 “這是gay bar?!” 周巖繼續笑:“是啊,帶你來長長見識,覺得怎么樣?” 他從沒來過這種酒吧,更沒想過周巖身為異性戀也會來gay bar玩,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有點心虛。 雖然他不曾談過戀愛,但他瞞得很好,周巖應該看不出他的性向才對。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兩句,他繃著臉說:“你有病???帶我來這種地方喝酒?!?/br> 周巖用肩膀擠著他的肩膀,語氣變得很不正經:“這有什么?哥這是帶你開開眼界,知不知道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做?” 他還沒回答,周巖就靠到他耳畔,把說話的熱氣灌進他耳朵里。 “用這里,聽說能爽上天?!?/br> 作者有話說: 陳飛麟:???你教我老婆什么? 第22章 這家伙難追得很 那陣熱氣癢得陳洛愉腰都有點麻了,他馬上往旁邊挪了挪,惱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來找他之前,周巖是跟朋友喝了幾杯,算上剛才喝的,不至于到多的地步。不過看他這樣,周巖收斂了些,道:“你這么激動干嘛,我就開開玩笑?!?/br> 他不喜歡這種玩笑,起身說:“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br> 周巖拉住他的手腕,在他想掙開時解釋道:“你就陪陪我吧,今天出了點事,心情很差,我不開玩笑就是了?!?/br> 陳洛愉又去看周巖,這家伙的神色低落下來,說完就松開自己的手,又開始倒酒喝。 在他旁邊坐下,陳洛愉問:“出什么事了?” “我跑青海去拍照的事家里知道了,我爸又打來一頓吼?!敝軒r轉動著酒杯里的冰塊,自嘲地笑道,“媽的,我連考同濟都是聽他的安排,就這么一個愛好他還要插手插腳?!?/br> 陳洛愉跟周巖高中就是同學,多少清楚彼此家里的情況。周巖的爺爺是三甲醫院副院長,他爸媽都待在實驗室,一家子跟醫學脫不了關系,這種重壓下他學醫是必然的。 不過周巖跟陳洛愉不同,他對醫學興趣不大,幾年讀下來成績平平,這也是他玩攝影被限制的原因。 周巖經常會跟他爸吵架,次數多了,陳洛愉也不知道怎么勸,只好拍他的肩膀,用自己的酒杯跟他碰:“別煩了,你爸這么做也是為了以后考慮,怕你到時候分數不夠沒法順利畢業。要真是那樣,你爺爺就算有本事也很難把你插到醫院去?!?/br> “你說的我都知道?!币豢跉夂裙獗永锏木?,周巖頹喪地靠到沙發上,“可我爸從來不會考慮我真正喜歡什么想要什么,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想法,他要的只是服從!” 陳洛愉苦笑了下:“我沒跟老爸相處過,你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他話音剛落,周巖就想起他沒有父親的事,懊惱自己嘴快又說了不該說的,趕緊倒酒跟他碰杯:“不提這些了,喝酒吧,今晚不醉不歸?!?/br> 陳洛愉端起酒杯來喝,今晚一直被打擊著,他也確實需要排解,這樣等明天醒來才有力氣重新振作。 他這么想著,靠在沙發上跟周巖邊喝酒邊閑談,順便看臺上那些新奇的表演。十點過后,酒吧里的人越來越多,陸續有人跑到他們這桌搭訕。 陳洛愉喜歡男的,不過對于來搭訕的他一個也沒看上,總會下意識地拿陳飛麟來作比較。周巖則表現得比他更不耐煩,后來干脆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美其名曰裝成一對,這樣就不會被打擾了。 那時他已經喝多了,居然覺得這點子不錯,靠在周巖肩膀上笑。周巖跟他頭碰頭挨在一起,呼吸時熱氣總能拂過他臉頰,舒適的氛圍加上舒緩的藍調,陳洛愉覺得身體就像沒骨頭了似的,意識也輕飄飄的,連什么時候醉死過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陳洛愉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 醒來時他腦子渾渾噩噩的,習慣性去枕頭底下摸手機,卻摸到一條手臂。睜眼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他和周巖躺在一張陌生的雙人床上,周巖的胳膊被他枕著,而他身上則是t恤和內褲。 手忙腳亂地爬下床,陳洛愉也顧不得接電話了,抓起沙發上屬于自己的牛仔褲穿上,剛把拉鏈拉好,床上的人也醒了。 周巖一臉宿醉的樣,他歪著頭打量陳洛愉,竟然問道:“干嘛那么著急穿衣服?” 陳洛愉瞪著他:“這怎么回事?” 他撓著頭發下床,邊往洗手間方向走邊打哈欠:“昨晚你喝倒了,還吐了我一身,我只能把你弄到旁邊的酒店來睡一晚?!?/br> “那干嘛把我的褲子脫了?” “你那是牛仔褲,穿著睡多難受?” 周巖走到洗手間門口,忽然停下來看著陳洛愉,笑道:“怎么這種反應,以為我把你怎么了?” 周巖談的都是女朋友,陳洛愉壓根沒想歪,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只穿成這樣在朋友懷里醒來。 他不想繼續尷尬下去,便拿起手機道:“我先走了?!?/br> 跨出酒店大門后,他攔了輛出租車回學校。路上他解鎖手機,發現剛才那通電話是唐歆打的,剩下一條未接來電則顯示鐘航的名字。 今早他應該去找陳飛麟跑步,現在又爽約了,陳飛麟也沒聯系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