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十分甜 第32節
但她忽略了喻唯熳后面那個牽起她手的人。 許賀沉目無波瀾, 不冷不熱望了她一眼, 而后點了下頭, 是打招呼, 更是一種無聲的探究。 趙姝平眼底閃過一絲震驚與恐慌,不過才一眼, 她心跳如雷, 連帶著看喻唯熳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閃躲心虛。 喻乃文與親戚朋友寒暄完, 當下便帶著趙姝平迎上去,“唯唯回來了, 你說你帶著賀沉來干什么, 反正咱們待會兒都要去對門拜年?!?/br> 手心兒微微出了點兒汗,喻唯熳輕輕掙了下, 卻換來許賀沉更緊的交纏相握,“干什么?” 她無奈:“我手出汗了?!?/br> 許賀沉不以為意, “我的手還沒出汗,你給我暖暖?!?/br> 兩人耳鬢廝磨,周圍親戚看他們的眼神極致曖昧,尤其家里還有喻振廷,喻唯熳更覺得燒紅了臉:“你講講道理,是因為你拉著我我才出汗的?!?/br> “哦,那是我把力量都傳給你了,”許賀沉非常淡定,頗有幾分胡攪蠻纏:“我沒有力量了?!?/br> 他是不打算松手了,喻唯熳妥協,但又覺得慶幸,這樣也挺好。 喻乃文是還打算接著裝一裝的,形象能挽回一分是一分,可他們兩人剛走了沒幾步,許賀沉看都不看他們,也沒給他往下搭話的機會,牽喻唯熳繞過去。 從前念他們是長輩,是唯熳的父親母親,因此態度還算是尊敬,可如今是徹徹底底的漠視與冷淡。 大年夜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扔在街邊不管不顧,這樣的人不值得多說半分話。許賀沉不是什么不講道理的人,也不是什么憑只言片語幾個片段妄下定論的人,但只要觸及到喻唯熳這個底線,那就不行。 客廳人不算少,七大姑八大姨一人一句,也能讓喻振廷無暇顧及其他,直到喻唯熳與許賀沉走到他身邊,一來二去的對話戛然而止,喻振廷才發現最想看到的人已經回來了。 喻振廷這才起身,撇下一眾人,背過身子往樓上走,同時說:“你們倆跟我上來?!?/br> 樓上書房是另一個安靜世界,門一關,隔絕外界一切聲音,與樓下熱鬧氣氛格格不入。 喻唯熳松開許賀沉,握住喻振廷交疊放在拐杖上的雙手。 那雙手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寬厚有力,只輕輕放上去,感受到的全是干枯顫抖。喻唯熳一下就紅了眼眶,心被狠狠攥住,為昨晚的沖動后悔,她道歉,掩不住地哽咽:“爺爺,你別怪我?!?/br> 喻振廷嘆口氣,“你做的是對的,就該走,你不走,我也得讓你走,多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你自己過得好,我心里就踏實,你爸小的時候我就忙,沒空帶他,才變成現在這樣?!?/br> 他想盡快從這篇兒翻過去,于是抬眼看許賀沉,突地笑了下,低頭去哄喻唯熳:“值了,走你一個,回來的時候是兩個。你是不是又去煩賀沉了?” 話是實打實的真心,能看到孫女身邊有人,他也就放心。 喻唯熳轉頭看許賀沉,鼻頭仍是紅紅的,一聽喻振廷這話瞬間就炸了毛,什么叫她煩他。 許賀沉恰時上前,姿態放低,禮貌周全,含笑說:“可不是,唯唯老去煩我,但爺爺,唯唯今天帶我是來給您拜年了?!?/br> 懸在心里的重石落下,喻振廷舒心,高興:“好好好?!?/br> 他從書桌抽屜里取出兩個紅包,一薄一厚,薄的給了喻唯熳,厚的眼看就要遞給許賀沉。 喻唯熳不滿,伸手攔:“爺爺,誰才是你孫女,為什么他的這么厚?” “這屋里還有我第二個孫女?”喻振廷斜她一眼:“你的還要不要,不要也給賀沉?!?/br> 許賀沉雖含著笑意,但在她看來是滿眼挑釁,是顯而易見的仗勢欺人。喻唯熳不同他計較,手伸回去,給他就給他,給他又怎么了。 遲早到她腰包里。 喻振廷咳嗽兩聲,對喻唯熳道:“我有點兒渴,你去把我樓下泡的茶水拿上來?!?/br> 許賀沉正欲說讓他去,將空間留給這爺孫二人,喻振廷越過喻唯熳看了許賀沉一眼。 這一眼,許賀沉就懂了,他不再出聲。 兩份紅包并排放在書桌上,喻振廷指著厚的那份,示意許賀沉拆開:“唯唯這個傻孩子,看起來挺聰明,但其實什么都不懂?!?/br> 許賀沉照做,紅包打開,除了錢之外,還有一小摞疊成現金大小的紙。 展開,是喻家所有產業的實際所有人證明。 名字只有一個,喻唯熳。 喻振廷聲音一瞬渾濁:“我人老了,能做的不多,能陪她的時間也不長,之前虧欠她很多,從前不知道她在家里受委屈,孩子是無辜的,孩子什么都沒做錯,她很善良,希望在我百年以后,我的孫女不要再受人欺負,能有點兒底氣的生活下去,不要像三年前那樣,爸媽誰都不要她,自己無依無靠,吃盡苦頭?!?/br> 許賀沉抓住關鍵詞,皺眉:“不要?” 喻振廷蒼老的面孔上布滿皺紋,緩了許久,才輕聲道:“唯唯,不是姝平的女兒?!?/br> …… 喻唯熳端著茶水回到書房時,許賀沉與喻振廷正有說有笑,她將茶水放到桌上給喻振廷倒了一杯:“不能多喝,您得注意身體?!?/br> 收回手時,不經意間在那紅包的位置上停了一瞬。 許賀沉迅速將他的那份收回去,放到大衣口袋,生怕人惦記,“這是爺爺給我的?!?/br> 喻唯熳正要發作,喻振廷出聲:“去對門給你許爺爺拜個年,別讓人家等這么長時間?!?/br> 出了喻家,喻唯熳越看那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東西越覺得不順眼,“你非得放到外面口袋嗎?故意氣我是吧?” 原本放在口袋里的紅包被許賀沉拿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哪里是故意氣你?我就是覺得高興?!?/br> 喻唯熳輕嗤:“以前又不是沒給過?!?/br> 聞言,許賀沉扳過喻唯熳的身子與她對視,“不一樣,今年的紅包有名字?!?/br> 喻唯熳:“什么?” 許賀沉笑,桃花眼勾起,最吸人魂魄,“爺爺說,這是給孫女婿的?!?/br> “唯唯,你說我該不該高興?” 喻唯熳腦中一瞬卡殼,卻沒覺得有多么詫異,反倒是灌了蜜一般甜,她反應過來,從許賀沉手里搶回紅包,冷哼:“你現在還不是呢?!?/br> 許家的門恰好此時打開,賀梅貞送親戚出門,看到許賀沉與喻唯熳對面站著,人愣了一下,隨即便三言兩語送走人,而后徑直就拉過喻唯熳左右看,滿臉笑意:“唯唯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幾年看不見你我都覺沒意思,阿姨真是好想你!平常都沒人來找我說說知心話了!” 說完又責備許賀沉:“人帶來了怎么不進去?” 變臉速度極快,方才的細微怒意又換做笑臉:“快進去,你許爺爺也挺想你的,前兩天還念叨你?!?/br> 賀梅貞攬著喻唯熳肩膀,皺眉道:“你瘦的可不輕,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吧,我還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每年都包,你好幾年沒吃上,今天就多吃點兒?!?/br> 許姜山自從早上起來就一直等著許賀沉帶人過來,快到上午,人還沒到。 許賀沉自小說一不二,承諾過的話一定會辦到,許姜山深信不疑,正琢磨著給未來孫媳婦包多少紅包合適,賀梅貞拉著人走進來:“爸,您看看誰來給您拜年了?!?/br> 時隔多年,許姜山忽地有些恍惚。 他猛地反應過來,是自己老糊涂了,哪里還用得找孫媳婦,他早就看中一個孫媳婦,這孫媳婦還早就喜歡賀沉。 許賀沉跟在兩人后面,人未到,聲音先到:“爺爺,我帶唯唯來給您拜年了?!?/br> 許姜山一瞬間做事也忘了經過大腦,手中的紅包一股腦全遞到喻唯熳面前,“好啊好啊,爺爺就盼著你來呢?!?/br> 然后,說話也忘了過大腦,許姜山指著許賀沉:“這孫媳婦爺爺喜歡!” 話音落,客廳里站著的四個人臉色各異。 賀梅貞心滿意足,她早就想像這樣叫了。 許賀沉神色明朗,走路步子都快要飛起。 喻唯熳尷尬至極,這紅包是接還是不接。 怔愣間,喻唯熳又想起許賀沉說的那兩個愿望,她有些猶豫,現在是不是太早,是不是有些太快,這樣做合適還是不合適。 許賀沉沒給喻唯熳任何遲疑的機會,三兩步上前將紅包塞她手里:“爺爺給你的,就拿著?!?/br> * 一個年假過去,喻唯熳手里多了不少現金,儼然成了一個富婆。 這么多現金放在手里總歸不方便,喻唯熳下班后去銀行,準備開一個新卡,把錢都存到卡里去。 銀行人不多,喻唯熳拿著身份證跟工作人員去開卡,身份證遞過去,工作人員刷了一下說:“你這身份證過期了,卡辦不了?!?/br> 身份證翻過去,早就到期好多天了。 她不得已,又回了趟老宅,將戶口本要過來,喻振廷將她那頁單獨拿出來,想到什么似的,說:“今年生日想怎么過?過來老宅,讓吳姨給你做點好吃的?” 喻唯熳沒什么感覺,想拒絕:“不用了,您要不說我可能都忘了,那天臺里不放假,可能也沒什么時間?!?/br> “生日怎么能不過,”喻振廷叫住她,鄭重其事說:“你不能再忘了?!?/br> “好,我以后都記住?!庇魑讘?,起身道別,“那我先走了爺爺?!?/br> 到樓下,喻唯熳發現手里的采訪稿忘在了喻振廷書房,她又上了次樓,回去拿。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房內傳來喻振廷一陣陣嘆息,似是在自言自語,低聲喃喃:“我要是走了,誰還記得?!?/br> 喻唯熳淚如雨下,這生日,她時不時就會忘記。 不是因為工作忙,無暇顧及。 而是因為她的生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若不是喻振廷告訴她,她還以為自己的生日是身份證號上的日期。 她過了二十幾年的生日,是喻乃文被迫上戶口那天,隨口而說的。 第32章 青梅微甜 年初七, 臺里恢復工作,放假回來的第一天還不算很忙,但也屬實不算太輕松。 臨下班前, 臺里接到群眾舉報,深城城郊有一個碰瓷盜竊團伙,專門挑路過的人下手, 碰瓷敗壞道德, 但盜竊違背法律, 可目前就是找不到任何他們盜竊的證據, 舉報人只能匿名向電視臺投了舉報信。 城郊那邊一直沒有多少監控,而信里舉報的團伙恰好就經常在沒有監控的地方作案,信里有不少偷拍下來的現場照片,看樣子不像是偽造, 喻唯熳當即便跟著馮青浩然趕去舉報信上說的地點, 但電視臺去的不是時候, 趕到時城郊空無一人, 只有來來往往的車輛。 電視臺便找了個地方停下車,準備觀察一下情況。 直到太陽西斜, 落日余暉籠罩, 城郊一切如常, 沒有絲毫意外發生。 馮青驅車回到深城市區,天色早已深如墨, 星月破云而出, 開春氣息逐漸顯露。 到瀾灣花苑樓下,喻唯熳早已覺出餓意, 從樓下便利店帶了嘗吃的面包和幾桶泡面上樓。 樓道的聲控燈似是壞了,喻唯熳一手提著塑料袋, 一手打著手電筒,咬著面包,塑料袋前后晃動,有窸窸窣窣的響聲。 還差幾級臺階就要到家門口,許賀沉的門突然打開,屋內燈光打在昏暗的樓道,也帶出許多暖意。 屋里有熟悉的香味。 喻唯熳腦中迅速反應,悄悄把手里的面包往身后藏了藏。 一看她手里拿著的塑料袋,許賀沉說:“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