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東走西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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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執彧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 白化的孩子雖然稀少,卻也不是只有一兩個的程度。 可是…… 被巨大兜帽風衣包裹全身,少女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垂眸祈禱。 幾乎沒有皮膚裸露在外,醒目的是她那雙濃密的、雪白的長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縱然被不合身的衣服籠罩,她的身上依舊微微地發出光來。 ——那是只有信者才能得見、才能擁有的弧光。 而現在,這弧光不只出現在她身上,還出現在附近幾間牢房的人們身上。 周執彧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自己居然還能看到這弧光嗎?他以為自己不配再得享樂園的榮耀。 ……不,仔細觀察,還是有區別的。 純白的少女虔誠清冽,信之弧光卻沒有指向,呈現一種剔透的、暈染的光霧。 她堅信主的存在,卻不知主在何處。 他們是未被樂園發現的信者。 雖然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但少女顯然是白咲兔無疑了。 回想起星占給出的占卜,再看看牢籠里這些老弱病殘,周執彧不得不承認,確實很準。 是把他們交給鐘鈴,還是……告知復生結社? 不,不可以! 心中有如驚雷綻放,周執彧唾棄自己: 叛主的事做過一次,還要再做第二次嗎?注意你自己的立場! 可是,她、以及他們…… 太瘦了。 他們看上去像是一排倒伏的蘆葦,與其他籠中的囚徒相比,瘦得不似人形。 看到這一幕卻不做些什么,他怎么忍心。 周執彧望著牢籠里沉默的人們出神。 見男人似乎對這些特立獨行的囚徒感興趣,牢頭忙笑著搭話: “哎呀,周隊長,可不是我虐待他們,這叁十叁號房可是刺頭中的刺頭!” 牢頭指指翻倒在牢籠外的破碗: “這些人啊,竟然帶頭不喝‘rou湯’!這還不算,鼓動得周邊牢房也不喝了,影響極其惡劣,態度極其囂張!” “您別看我這樣,咱也是心善的人啊,這么有骨氣的行為,怎么能不成全呢?” 聽到這無恥的話,牢籠中紅發碧眼的外國小哥憤怒難當。 他瞪圓了眼就要開罵,卻被對面房間的風濕老人用眼神勸了回去。 沒有必要。老人搖了搖頭。 “看什么看!眼神都給我規矩點!” 呵斥著踹上牢門,牢頭似乎想到什么,疑惑地撓頭: “話說回來,這么多天沒有吃的,怎么一個餓死的都沒有?難道喝水還真頂飽?” 周執彧立時就想起了樂園的概念網絡【天國】。 數月前,那里發生過物資神秘消失事件。 究竟要虔誠到何等程度,才能在不被識別為信者的情況下鏈接到【天國】? 奇跡都不能形容這樣的壯舉。 男人忍不住看向白咲兔。 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紛擾,少女只是靜靜地祈禱著,試圖聯系上她慈愛的主。 難道他就只能這樣看著,什么也做不了嗎? 周執彧閉上眼,片刻后,心里有了決定。 “反正也是要賣錢的,留著也是浪費水?!?/br> 陰濕的腐臭彌漫,周執彧嫌棄地掩鼻,對牢頭說: “你從上面騰一間出來,把這幾個塞進去,下一批一道賣了?!?/br> “哎呀,這可使不得!” 牢頭大驚: “山城主說了,這些人可不能賣??!” “不買留著干什么?” 劍眉皺起,周執彧扭頭看他。 “這些老弱病殘質量太差了?!崩晤^解釋: “山城主說了,咱們要想和商隊做長久生意,就不能拿這些雜碎糊弄人家?!?/br> “這是專門留出來,虐殺給那些抗稅者看的?!?/br> 虐殺…… 周執彧心中不忍。 他還記得白咲鷗,那個總跟在烏洛波洛斯身邊的白發少年。 白咲鷗以少年之身通過重重考驗,殺出重圍,成為了教團的唯一領袖。 他在末世的焦土上不停奔走,沒有一天休息,只為能早日找到自己失散的meimei。 周執彧又想起菈雅。 菈雅并不是完美無缺的神明。 她也有脆弱、任性,也有天真和重情的一面。 她是他曾經效忠過的主,周執彧對她的復雜情思,叁天叁夜也說不盡。 若菈雅知道自己的信者遭受了如此的對待,會心痛得夜不能寐吧…… 雖然不宣之于口,但她永遠是心軟而包容的。 就像她對待自己那樣。 男人左臂的傷口們隱隱作痛。 “……你出去?!敝軋虖獑÷暤?。 牢頭一臉懵,“您是說,我?” 周執彧冷冷地瞪他。牢頭一驚,一溜煙跑沒影了。 地牢潮濕,叁十叁號室的鐵牌已經生了銹。 周執彧走到牢門前,蹲下身,從身上解下一個荷包大小的袋子,順著欄桿的縫隙扔了進去。 收納之袋,空間存儲道具。 這是周執彧離開樂園時帶出來的,里面是他這些天攢下的食物和藥品。 他做不到背叛主公,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周執彧只想盡己所能做些事情。 荷包狀的袋子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濺起灰塵些許。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祈禱的白發少女動了。 她睜開緋紅色的雙眼,直直地望向牢籠外的男人。 信的弧光曾經是如此地眷顧此人,可他卻主動將其背棄了。 男人金中帶黑的頭發本讓人心生好感,卻使此時的白咲兔厭惡到了極點。 她撿起地上的袋子,反手就扔了出去。 緋紅的雙眼里燃著火,白咲兔冷聲道: “背信者,當墮泥犁之道?!?/br> 她和叛徒沒有什么話可講。 周執彧沉默少頃。 “我已身處無間?!?/br> 他這樣回答著,取回收納之袋,倒了一些食物在這幾間有著信者的牢房。 該走了。周執彧對自己說。 踏上通往地面的樓梯前,男人回頭看了一眼。 沒有一個人去動那些放在牢籠內的食物。 自己不如他們。 握住自己纏著繃帶的左臂,羞愧縈繞著周執彧的內心。 他真是世界上最最糟糕又差勁的從者了。 守在門口的牢頭見周執彧上來,嚇了一跳。 男人身遭縈繞著的血腥氣愈發濃重了。 悲傷混合著煞氣,讓周執彧看起來格外危險。 里面別是死人了吧? 橫豎都是他受罰,牢頭苦著臉,想著能不能把那些自我消耗的人也推在周執彧身上。 除了鐘鈴,誰敢管周執彧?連山城主都縱著他呢! 恭送周隊長離開,這個小人物又恢復了以往的囂張跋扈。 “還愣著干什么!都給我干活去!” 質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終有一天會長成背叛的果。 ——或許,可以稱之為棄暗投明? —— 無意義小劇場: 周執彧:(哀怨)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烏洛波洛斯:該!二五仔可不好當,立場不堅定的混賬。 白咲兔:我想回樂園_(:з」∠)_組織什么時候來接我回去(少女祈禱中) 羽亦鈞:周執彧……你不會真的讓他回來吧?(警覺) 菈雅:讓子彈飛一會兒(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