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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樂卻又道:“我們真的算運道好的,經過這么些事,又坐在一起。每個人都健健康康,還有了思承?!?/br> “嗯,就你最想得開?!庇戌鬓揶?。 小董只是笑,看看她,看看父母,再看看女兒。 從董家出來,鐘欣愉帶著阿渡和阿念回家。那是她才剛租下的房子,就在跑馬廳附近。 三輪車乘到弄堂口,看見那里停著一部轎車,就知道是秦未平,說好了來看孩子的。 這一年,阿念四歲大,已經伶牙俐齒。兩個多月沒見,下車就要秦未平抱著,不停跟他說著路上的事,坐的什么樣的船,兩岸有什么樣的山,還有沿途??康囊蛔〕?。 阿渡十歲了,反倒話少,只是靜靜跟在旁邊。秦未平攬過她的肩膀,她才靠到他身上,抬眼看著他笑。 鐘欣愉走在后面,卻又想起董家樂的感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同樣的運道。 那天晚上,秦未平在她那里留到很晚,一直等到兩個孩子睡下去,才跟她言歸正傳。 “美國人在菲律賓抓到一個人,”他告訴她,“是因為假鈔?!?/br> 鐘欣愉看著他,不敢作任何猜想。 秦未平繼續說下去:“那個人拿的是假護照,葡國發給澳門人的那種,上面是個中國名字,David Ho……” 鐘欣愉仍舊不語。 “他乘一艘葡萄牙船,從澳門出發,目的地巴西,隨身帶著大量的美鈔,做得非常好,直到在馬尼拉港口給人認出來。你知道是什么破綻嗎” 鐘欣愉搖頭,她不想猜。 “那些錢里的一部分,背面的那行字,In god we trust,印成了 In gold we trust?!鼻匚雌浇o她答案,“一個難以想象的低級錯誤,只可能是故意為之?!?/br> 是的,故意為之。鐘欣愉想,這世界上也許只有她知道這句話的出處。那一天,他們寫下婚書,然后去看戒指。她對林翼說,In gold we trust。 “鶴原,”她說,“那人是鶴原蒼介?!?/br> 第123章 我們 幾天之后,美國人的憲兵來找鐘欣愉,把她帶進江西路建設大樓里的中國戰區美軍總司令部。一名上尉與她談話,叫她認了兩張照片。正面的,側面的,都是鶴原。此時rou身已經從馬尼拉引渡到了東京,和眾多戰犯一起關在東池袋的巢鴨監獄里。確認完身份,上尉給鐘欣愉做筆錄,讓她講述什么時候遇到鶴原,有過怎樣的接觸,說過些什么話。她一一回答。時隔數年,重又提起那件始于華盛頓的任務,中央儲備銀行,造幣廠,以及東合影戲院,只覺如此久遠。上尉也問到了“金術士”,說:“1941年上海的聯絡站暴露之后,你還有過他的消息嗎”“八月份從重慶回到這里,我打聽過他,說是到日本去了?!辩娦烙涮_中間一段,如實陳述。上尉停下,抬眼看她。鐘欣愉沒有回避那目光的審視。 幾天之后,美國人的憲兵來找鐘欣愉,把她帶進江西路建設大樓里的中國戰區美軍總司令部。 一名上尉與她談話,叫她認了兩張照片。正面的,側面的,都是鶴原。此時rou身已經從馬尼拉引渡到了東京,和眾多戰犯一起關在東池袋的巢鴨監獄里。 確認完身份,上尉給鐘欣愉做筆錄,讓她講述什么時候遇到鶴原,有過怎樣的接觸,說過些什么話。 她一一回答。時隔數年,重又提起那件始于華盛頓的任務,中央儲備銀行,造幣廠,以及東合影戲院,只覺如此久遠。 上尉也問到了“金術士”,說:“1941 年上海的聯絡站暴露之后,你還有過他的消息嗎” “八月份從重慶回到這里,我打聽過他,說是到日本去了?!辩娦烙涮_中間一段,如實陳述。 上尉停下,抬眼看她。鐘欣愉沒有回避那目光的審視。 但談話周而復始,同樣的問題又以不同的方式反復出現,她便也以不同的方式重復著同樣的回答。 最后,上尉從打字員那里拿過筆錄檢視,終于滿意了,對她說:“請允許我表示對你的敬佩?!?/br> 鐘欣愉只是笑了,她知道這敬佩僅限于她從 1940 年到 1941 年之間的經歷,他不知道前面的,也不知道后來的。心里甚至覺得諷刺,因為當年在華盛頓,也是一個美國軍官告訴她多希爾法,教她如何應對審訊,卻不料最后用上的機會竟是在這里。 緩了緩,她坦然地問:“你們抓到他了嗎我是說,金術士?!?/br> 上尉搖頭,仍舊檢查著筆錄。 其實,鐘欣愉已經知道肯定沒有,否則一定也會有兩張林翼的照片放到她面前,正面的,側面的,叫她確認他是誰。 也許是因為那一點“敬佩”,上尉告訴了她更多。 鶴原在審訊中交代,林翼就是那一批美鈔的制造者。 在調查中,美軍方面想到了那些有關第九研究所的情報,自然與林翼聯系在一起,但因為沒有找到這個人,便也無法確認其中的因果。 他們只知道他在印制那一批假美元的時候故意留了破綻,使得鶴原落網,并就此推測,也許他從來不曾叛變,只是失去了與上線之間的聯絡,又或者是在日軍顯出頹勢之后,再次改變立場,倒向了重慶。 只可惜這兩種猜想現在都沒辦法被驗證了,他們更傾向于認為他已經死了,一切既往不咎。畢竟轟炸過后的東京只剩下一片廢土,天皇降詔發布之后,第九研究所即刻解散,設備和資料焚燒掩埋,主戰派與主降派還打了一場,不少人在那一夜被處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