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自己最恨的就是這個，既是因為他總是走在一線鋼絲上，也是因為她自己，心總是懸在那里，無論他到何處都緊緊跟隨著，近也不是，遠也不是。

    她想不到還能做什么，先找丁丁談了一次，又去找人事部，推薦丁丁去頂CEO秘書的位子。

    陳效身邊需要一個牢靠的人——她自以為這想法很單純，她只是要他好好的，可別人卻未必這樣想，外面各種不堪的揣測就不說了，就連陳效也不知道會如何反應。

    林薇向人事部推薦丁丁的時候，陳效還在香港出差，幾天之后飛回上海，就召她去覲見。林薇接到電話就上了三十八樓，走進CEO辦公室，就往陳效桌前的椅子上一坐，只是一種習慣，也沒多想什么合適不合適。陳效也夠直接，把幾張紙往桌上一扔。她看了一眼，正是丁丁的簡歷和人事部初次面試的評價表。

    “你推薦了一個人給我？”他明知故問。

    “是啊，”她點頭，“你不是都看到了嘛?！?/br>
    “男的？”他又問，臉上似乎帶著點笑。

    她覺得那笑別有用心，就不緊不慢的解釋了幾句：“他跟著我一年多，各方面都挺不錯的，你別多想?！?/br>
    “我多想什么了？”他反問，笑意更濃。

    她看見他笑就覺得心煩，說話卻前言不搭后語起來：“當然，這只是我覺得，到底用不用，還是得你自己考慮?！?/br>
    他點點頭，對她說：“那行，我知道了，你走吧?！?/br>
    她起身就走，情緒惡劣的離開三十八樓，心想自己真叫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外面閑話都傳成什么樣了，還一心想著要給他找一個可靠的人，現在倒好，人家并不領情，就這么把她打發走了。

    晚上，她又加班，回到住的地方已經九點多了。

    她用著一個鐘點工，每天傍晚來一下，替她打掃房間，再做一頓飯。她下班晚，等她到家，飯菜總是已經冷了，她倒也無所謂，擱微波爐里熱一熱再吃。這一天也是一樣的，橫豎只有她一個人，碗碟也懶得拿出來，就那么站著，端著碗在廚房里吃。

    廚房朝北，從水槽上的窗口看出去，正好是對面那幢樓的客廳和臥室。那就是一般的住宅區，大都是普通住家，這個鐘點，人都回來了，每個窗口都亮著燈，電視屏幕一閃一閃的，與她這里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反差鮮明。

    等差不多吃完了，她聽到外面有開門的聲音，一開始以為是鐘點工，可又想不出來這么老晚的，那個蘇州阿姨再回來做什么。她端著碗出去看，才出了廚房的門，就看見陳效正從外面進來。他還是全副正裝打扮，大約是剛下班，直接從公司過來的。

    她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怎么是你??？”

    他笑了笑答：“你這兒的鑰匙給了不少人??？”

    她噎住，正想怎么反擊，他卻已經換頻道了，隨手帶上門，脫了西裝往沙發上一扔，問她：“還有飯嗎？”

    ☆、57.第十二章 （4）

    林薇也沒跟他計較，轉身進廚房去盛飯。飯在電飯鍋里，還是溫的，菜和湯卻已經涼了，她重新熱過，端出去擺在餐桌上。陳效已經松了領帶，坐在那里就等著吃。 餐廳里的燈也開了，圓圓的一塊光照下來。并沒有多少改變，看起來卻好像大不一樣了，就是飯菜實在寒磣了一點，一葷一素兩個剩菜拼了一碟，外加一小碗湯，先后熱了兩遍，色面不好。陳效卻無所謂，大概也是真餓了，拿起筷子，吃的風卷殘云。 林薇坐在一邊，兩只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停下來，對她說：“從下個月開始，我就很少在上海了?！?/br>
    “任命正式下來了？”她問。

    “是啊，”他點頭，“下個禮拜，你們都會收到信?！?/br>
    “常駐在哪里？香港還是新加坡？” 這件事早已風聲在外，她并不覺得意外。

    “香港，”他回答，“我會帶幾個人過去，”

    她沒問那些人都有誰，心里很清楚，坐上了那個位子，他離他的目標僅就只剩一步之遙，這是好事，照他的脾氣，也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卻不知道為什么又有些瑟縮，那是人家的地頭，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但那些事都跟她無關了，她只能想起從前，問他：“以后回上海，還會住在和平花園嗎？”

    “大概很少有機會了吧?！彼麚u頭。

    “那給我好不好？”她對他笑。

    “給你什么？”他看著她，多半是明知故問。

    “和平花園的房子啊，”她不跟他客氣，“你說過要給我?！?/br>
    他不答，又低頭扒了幾口飯，一邊嚼一邊說：“可你那個時候說不要?！?/br>
    “那時候小，不懂事，現在我想要了，行不行？”她兩手交疊在桌上，湊近了看著他。

    他對她笑了笑，遞了只空碗給她，說：“先添飯吧?！?/br>
    她接過來，又去廚房里盛，只剩鍋底的一點，刮下來有小半碗。她拿出來給他，雖說這客人是自說自話來的，自己總歸是主人，有點不好意思，就多解釋了一句：“就剩這一點，水放多了，大概有點爛?！?/br>
    他倒是不挑，說：“夠了，軟點挺好?！?/br>
    聽他這樣講，她又忍不住損他：“下次你要是回上海，早點來，我這里總有一碗軟飯給你吃?！?/br>
    他一下嗆到，咳了半天，她拿紙巾給他，他接過去擦了擦嘴，道：“你一個小姑娘，嘴這么欠，將來怎么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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