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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這種場合,林薇總是坐在陳效邊上的,他肯定也聽得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她莫名就覺得他露出一點笑來,不易察覺,可確實是有的,但抬頭看他,又好像是自己的錯覺,他從頭到尾都沒轉過頭看過她,臉上也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終于等到散會下班,林薇回電給毛老師,還沒接通,就預見到會是一場別別扭扭的對話。 兩聲嘟嘟聲響過,電話很快接起來,毛老師這樣對她道:“你最近好像很忙?!?/br> 林薇又是啞口無言,只是覺得累,眼前的情勢甚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沒良心的男人,而毛云晨才是女人。但兩個人終究還是講和了,她讓毛老師過來接她,怕他停車不方便,早早下了樓,坐在大樓外面的石階上等著。 那時已是五月,天氣漸漸熱起來,即使是早晚也有種初夏的感覺,濕暖的夜風自臉上拂過,愈發讓她覺得困倦。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才一閃神的功夫就覺得有人走近,睜眼一看就是陳效,脫了西裝,在她身邊坐下來,隨手把領帶也解了。她還是不想講話,他也不語,奇怪的是并不覺得尷尬,她又閉上眼睛,那樣清晰的感覺到月光灑下來,淡薄的云在高樓間穿行。 過了一會兒,他碰了碰她的胳膊,對她說:“你男朋友來了?!?/br> 她睜開眼睛,果然就看到毛老師的車子沿著車道拐進來。 ☆、41. 第九章 (3) 車子在大樓前面停穩,毛老師沒從上面下來,只是透過車窗對林薇招了招手。林薇起身走過去,卻沒想到陳效也跟著過來了,趕在她前面替她拉開車門,對她道了聲“再見”。 “再見?!绷洲毕乱庾R的回答,剛坐進去,陳效就關上車門,轉身走了,剩下她在那里,回想起許久之前的一幕——他們同坐一輛車離開雨林道別墅。他對她說,女孩子坐車,最忌就是自己開關車門。 毛老師又順著車道開出去,駛上馬路,仿佛隨口問:“剛才那人誰???” “就一個同事?!绷洲被卮?,沒說是老板,省得還得解釋為什么跟老板走的這樣近。她畢竟是有過前科的人,要格外小心。 六月份,林薇正式從X大畢業了,她在公司附近找了間小公寓,收拾東西從學生宿舍搬出來。 搬家的那天,毛老師自然是要來幫忙的。眼看就不再是師生,一年多的地下戀情也就不瞞著別人了,林薇的那些同學早先就多少有些察覺,所以此時靴子落地也不覺得太意外。毛老師請所有來幫忙的人吃了頓飯,席間嘻嘻哈哈一團和氣,有人開玩笑,問他們什么時候結婚?他們還未認真地談過這個問題,毛老師看看林薇,說快了快了,林薇也只是笑,沒有否認。 整個六月,公司一片腥風血雨,就在那一長串的會議之后,陳效果然開始動刀,前前后后被裁掉的人加起來超過五百,其中有一些靜悄悄的就走了,另一些多少在公司里弄出了些動靜,但弄到最后,結果還是一樣的,前一天還在正常辦公,第二天就不再出現。陳效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不可動搖的決心,是沒有人可以左右的。 但最熱鬧的還是一批一線銷售,那些人被裁是因為業績不佳,搞事情的本事倒是不容小覷,還有幾個特別能鬧的,等不及公司安排的面談,直接糾集了一批人,在樓下大堂喊口號,往大幅廣告上噴涂標語。那棟樓是華善堂集團投資的,物業管理也是自己人,臨時關閉了大堂里那個區域,調了保安過來守著,樓里其他的公司和其他不相干的人都從別的通道出入,總算還沒造成什么太壞的影響。 出事的那天上午,陳效正好離開上海出差去了,幾個領頭鬧事的沒能在地下車庫找到他的車,便從貨運電梯混進公司,圍堵在三十八樓CEO辦公室門口。林薇正好就在位子上,被捉了個正著。一幫人群情激憤,知道她是秘書,就要她找老板出來講話。 林薇從沒經過這樣的場面,卻是難得的鎮定。陳效搭乘的航班上午九點半起飛,此時正在天上飛著,無論如何是找不到的,她佯裝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問了那幾個人的名字,拿起電話撥到人事部湯曉英那里,說:“某某某在我這里,要找老板,你那邊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br> 裁員的工作從頭到尾都由人事部直接經手,那幾個人名早已經如雷貫耳,湯曉英不可能不知道,當下會意,放下電話就上報了經理。 林薇那一邊到暫時太平下來,那幾個鬧事的人大概覺得她是個新來的小角色,什么都不懂,對他們態度又好又配合,也不與她為難,各自找了地方很篤定地坐下來等,以為可以見到CEO,等不多時,卻看見人事經理帶了一隊保安匆匆趕來,這才知道上當,指著林薇破口大罵,其中有個女人激動過了頭,拿起桌上的花瓶朝林薇砸過去。那只花瓶很大很重,單憑一個女人的力氣也扔不遠,不巧的是在桌子角上磕了一下,一下撞得粉碎,林薇就貼著桌子站著,有幾塊碎片飛濺到她身上,六月份的天氣,穿得少,手臂都露著,立時就見了血。 此時人事部經理也已經到了跟前,見事態失控,拿起電話就要報警。旁邊的保安也沒閑著,把那幾個人控制住了。林薇也不知哪里來的底氣,顧不得處理手上的傷口,一下就把電話按掉了。 “你干嗎?”人事經理不知道她什么路數,瞪著她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