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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門口,她坐上一部突突車,郁亦銘站在路邊,又對她說:“結婚千萬不要請我?!?/br> 她對他笑,還是那樣回答:“一定?!本秃孟袢思以谡f:擺酒寄請帖給我,那般自如。 他低下頭,又那樣笑起來,伸手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輕輕拍了拍。司機發動車子,他也轉身走了。 她背過身在位子上坐好,無端的,又想起從前,他們站在她家那一層的消防通道里,他伸手拍了拍樓梯扶手。那個時候,她只當是最平常的動作,現在卻覺得不是那么簡單的。但她沒有回頭,眼淚卻潸然落下來。 十.新加坡,位于馬來半島南端的一個島國,北面隔著柔佛海峽與馬來西亞緊鄰,南面有新加坡海峽與印尼巴淡島相望。 當夜,章雋嵐回到班加羅爾。到了酒店,她經過郁亦銘的房間,在門口停了一停,終于還是沒去敲門。此人這么能干,一定早到了,哪里用她去cao心呢,她這樣想。一連三天旅途勞頓,她進了房間就連門都懶得出了,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吃了頓好的,然后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她又去s上班。郁亦銘已經到了,還是在那間小會議里,像從前一樣坐在屬于他的那個斜角,對著電腦打字,仿佛都沒動過地方。再回想起離開邁索爾之前兩人在花園里的那番對話,就好像是一萬年前的事情了,真的發生過嗎?她竟不敢確定了。 也正是那天上午,他們接到Johnson的批示,報告初稿基本過關,他們可以擇日回香港了。手頭上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雖然瑣碎,但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兩人之間也不再壁壘分明,合作的很好,可能就是因為話都說開了,各自往后退了一點,隔著一個安全距離,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那么多顧忌了。 真正出發回香港,又是兩天之后了。他們租了酒店的車子去班加羅爾機場,路上很順利,到得有些早,只能在候機室等,對面對坐著各做各的事情。 重新踏進這座神奇的建筑,雋嵐又回想起來時的狼狽經歷,她問郁亦銘:“那個時候,你怎么知道我擠在人堆里出不來?” 郁亦銘還是老脾氣,不肯好好回答,非要損她幾句:“你以為你這么特別啊,你來了,機場才變成那樣?” 雋嵐聽了也損他:“喲,敢情你也擠在人堆里出不來???你不是說跟我們這種俗人不一樣嘛?” 他卻不跟她爭了,看看她,沒再出聲,開了電腦打字。 雋嵐坐在對面看著他,搞不懂他為什么又不理人,他確實說過他們不一樣,說她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追求過,也得到了,而他不知道,所以寧愿像這樣自由自在的過下去,兩人之間的交集只能是現在這么一點點,最多最多是很好的朋友。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頭問:“干嘛看我?” “我還想問你在干嘛呢,”她反過來問他,“既然你到JC來工作,只是為了豐富一下人生經歷,過幾個月就要走人的,干嘛這么用功?在香港是這樣,到了紐約是這樣,在這里等各飛機還是這樣,跟我們這種俗人爭什么爭?你不過就是玩玩的,我可是要靠這份工養家糊口的,……” 她一股腦兒的說下去,全都是一時興起想出來的話,卻又好像憋了很久,從他吻她的那天開始,從他說自己“不知道要什么,只求個高興”的時刻開始就憋著了,現在終于說出來了。 郁亦銘一直看著她,乖乖聽她教訓,臉上的表情捉摸不定,直到她把一肚子的話都倒出來,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了,才開口表態。 “你當我在寫什么?”他問她。 “我,我怎么知道……”雋嵐一時語塞,總不見得說他在整黑材料吧。 他笑了笑,說:“我一會兒發給你,你看了就知道了?!?/br> 他們這一趟坐的是新航班機,須在樟宜機場停留兩小時,轉一次機。雋嵐曾經在一個科教片里看到過這樣一種說法,每三個月做一次長途旅行的人比平常人壽命短十年,原因是在狹小的機艙里靜坐幾個小時之后,會有一個血栓在腿部形成,然后緩慢向上移動,大半天坐下來,不到大腦也到心臟了,總之兇多吉少。她一向不信什么“磚家”,不知為什么對這個說法倒是相信的很,每次上了飛機總是不時地起來走走,上個廁所、拿個點心什么的,但從班加羅爾到新加坡這一程卻是十分的太平,除了去廁所,幾乎就沒動過地方,連覺也沒怎么睡,一直對著電腦看郁亦銘發給她的東西。 那小子倒是說話算話,上飛機之前就發給她一個word文檔。她打開來看,根本跟工作無關,更加不是什么黑材料,竟是一個驚悚故事! 她花了很久才接受這個事實,他,郁亦銘竟然在寫小說!此時再回想起他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認真“工作”的架勢,就覺得分外的諷刺,就憑他這樣掛羊頭賣狗rou,老板們居然還覺得他表現出色! 但奇怪歸奇怪,故事卻并非不好看,開頭是這樣的:摩天大樓38層玻璃破裂,銀行職員墜樓身亡,他的妻子向雇主和大樓業主索賠,女律師K受聘去調查。K初到現場,物業公司的Y先生向她介紹:“地下室有超級市場和洗衣房,底樓到三樓是百貨公司,4至5層是各色餐館,6層至38層是辦公樓,38層以上是酒店式公寓,總之,這座樓里什么都有,就像一個小世界,不用出去也可以過日子,除非你死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