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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腳下步子有些踉蹌,好不容易沖進人群后卻瞬間頓住腳步。 她看來了自己。 坐在地上滿臉淚痕,神色慌亂目光有些呆滯的自己:“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br> 沈姝怔了怔,回過神來,她往前走了幾步,試圖把夢里的自己拉起來,看著漫天火光和徘徊在未央宮門外的人,沈姝第一次體會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來人,快去提水!” “現在提水哪還趕趟兒啊,寒冬臘月的未央宮里早就準備好以防萬一的水早就凍住了,鏟都鏟不開?!?/br> “那就去水井里去提水??!去御膳房提水來!” 沈姝眼前有些模糊,看不太清說話的男聲是誰,只能聽得來聲音。 片刻,耳邊響起琳瑯的聲音:“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來人,快來人叫太醫?!?/br> 沈姝垂眸看著地上突然昏迷的自己,心中隱隱有了許多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原本富麗堂皇的未央宮瞬間變做一片廢墟,而耳邊嘈雜的吵鬧聲再次響起,還隱約能聽來刀劍的碰撞聲。 沈姝皺了皺眉,沒等她往前走就看來原本提著水桶救火的宮人四處逃竄:“陛下駕崩了,兵變了,裴將軍回來了?!?/br> 也正是這句話誤導了當年的沈姝。 畫面一轉,她看來身穿鎧甲渾身是血的裴云謙,以及正拿著劍與他對峙的自己。 那時的裴云謙與現在記憶里的不同,多了幾分少年氣,少了幾分如今的狠厲,唯一的相同之處大抵就是看著她的眼神。 溫柔,寵溺。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從未變過。 裴云謙立她面前垂眸看著她手上正指著他的臉,神色半分未變。 “姝兒?!?/br> “你是馮太后的人?” 裴云謙沒動,只緩緩抬了抬眸子看著她。 他喉結滾了滾,噪音有些?。骸拔铱梢越忉尳o你聽?!?/br> “解釋什么?解釋你帶兵殺回楚京,趁我父皇病重病變助沈亭奪位?” 當時的沈姝并未篤定,而這些都是馮太后早就算計好的,沈姝醒了以后早就將自己點了未央宮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剛從太醫院醒過來,就有人告訴她,她的父皇駕崩,母妃死在火海里,而原本出征的裴云謙剛剛殺回楚京城。 片刻,裴云謙緩緩抬眸,目光落在沈姝臉上,薄唇輕啟:“對不起?!?/br> “別說了!” 沈姝手上的劍動了動直捅進裴云謙手臂上。 “我情愿從未認識過你?!?/br> 她后悔了,后悔認識裴云謙,后悔愛上裴云謙,否則手上的劍插.進的就是裴云謙的心臟。 沈姝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從前的自己毀了裴云謙的手,與裴云謙決裂。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讓她崩潰的一切。 她只覺得從前腦海里斷了的那根線正在一點一點重新連在一起。 這不僅僅是夢。 這記憶。 是她的。 是她丟了兩輩子的記憶。 是她被馮太后催眠間接害死了母妃,害死了父皇,也是她被馮太后的人誤導,誤會了裴云謙。 原來,她跟裴云謙也當真早就認識,從前在她腦海中一直解釋不通的事情,如今仿佛都能解釋得通了。 為何上輩子裴云謙會不遠萬里拼死救她,為何這輩子她屢次被裴云謙搭救,而那天晚上她一求裴云謙就應了。 裴云謙的手臂……竟然是她傷的。 裴云謙替她背負了那么多,她不僅忘了他,還傷了他。 沈姝淚水潸然雙手死死捂著胸口,他是裴云謙啊,是替她背負罵名,是即使她山窮水盡之時也依然從未放棄過她的裴云謙,是兩輩子都愛她護她的裴云謙。 隔天傍晚,沈姝才迷迷糊糊睜有些直覺,她似乎聽來有人在喚她,起初只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后來才逐漸覺出不對來。 “葉明修,她動了你快來看看!” 沈姝皺了皺眉,是裴云謙的聲音。 緊接著,她手腕一涼,剛剛有的幾分感覺又重歸麻木,只覺得身體沉沉地往下墜,她想伸手抓住什么,卻又什么都抓不住。 真正轉醒是在三日后,夢里的一切分外真實,沈姝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的就是裴云謙憔悴地面容。 “姝兒,你醒了?!?/br> 裴云謙忍不住動了動身子,眼底帶著狂喜。 沈姝眼底濕潤了幾分,腦子里原本就緊繃著的弦瞬間斷裂,心口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半晌,沈姝才哽咽著喚了一聲:“裴云謙?!?/br> 裴云謙眼角紅了幾分,他垂了垂眸子,啞著嗓子“嗯”了一聲,才道:“我在?!?/br> “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葉明修再來給你看看?!?/br> 沈姝抿了抿唇,心中思量片刻后才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一次她傷得不輕,再者她還有些疑問或許只有葉明修能解答。 裴云謙沒耽擱,轉身便推門出去。片刻,臥房的門重新被人從外頭推開。 葉明修來到沈姝明顯一愣,顯然沒想到沈姝這么快就能醒過來,畢竟這一次傷的不同以往。 沈姝抿了抿唇,微微頷首:“有勞葉神醫了?!?/br> 聞言,葉明修笑了笑擺手道:“不敢不敢?!?/br> 說著,葉明修附身坐在沈姝榻邊抬手搭在沈姝手腕上替她診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