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晉覺得心很累：“既然你這么確定李貌會接，可你剛才還說見我是想讓我勸說李貌接你的單子?！薄拔页姓J，那是假話?！薄澳悄阋娢业恼鎸嵞康牡降资鞘裁?？”安心想了想，說了實話：“我過得不好?！?/br>
    尚晉心里略微有些詫異：“從你臉上倒沒看出來。臉是一個人生活的反映，從你的臉來看，你過得很精致。沒看出不好?！薄巴崂硇罢f?！薄坝懈铻樽C，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歲月像一張破碎的臉?！卑残恼J真地說道：“照你這么說，那我這臉真還跟你有關。你還記得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是什么嗎？”“記得啊，霍金的《時間簡史》。后來你一直沒看懂?！薄安挪皇悄?，是個洗腳盆?！薄拔夷敲从顾?？”“我剛到電視臺實習那陣兒，我們欄目組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沒日沒夜加班。你看我很憔悴，就送了我個洗腳盆，說富人吃補藥，窮人洗雙腳。從那時候起，我就養成了洗腳的習慣。我這臉的精致，大概是從這洗腳習慣來的?，F在用的這盆，還是你送我那個?！薄芭?，那么，難道你起了吃回頭草的想法？”

    安心本來有些黯然，又被逗樂了。

    “你還是那么盲目自信。你還以為你是一棵回頭草？我就要結婚了尚晉?！薄凹奕牒篱T，出人頭地，你追求的庸俗生活你都已經追求到了。還過得不好，難道是精神出現了危機？”“我這么忙碌的人，沒機會出現精神危機?！薄澳悄阋娢业哪康?，就是想告訴我你過得不好?！薄笆堑?。我過得很不好。沒人可以說。不敢說。不能說?！薄澳銘撜覀€樹洞說。樹洞不會泄露秘密?！?/br>
    安心看著尚晉。尚晉忽然明白了：“哦，你是把我當樹洞了——你怎么過得不好了？”

    安心突然流下淚來。

    尚晉有些慌：“你是公眾人物，請注意你的淚流量。一個人一生的淚流量是有限的。留在關鍵時候哭更好?！?/br>
    尚晉抽了一張餐巾紙放到安心跟前。

    安心一揚頭，竟瞬間止住了眼淚，隨即接過餐巾紙擦了一下，順帶瞥了一下四周。角落里兩個人迅速縮了回去——其中一人手里拿著一架相機，正在偷拍安心和尚晉。但安心、尚晉都沒發現。

    “第一件不好的事兒，節目組史航、譚飛他們正密謀造反?！薄笆泛胶妥T飛不是你請來的嗎？”安心驚訝：“你知道？”“看到過新聞?！?/br>
    安心欣慰道：“看來你還是很關心我?！彪S即又愁容滿面起來：“現在他們強大了，原來我是這個節目的臺柱子，現在是史航。史航能瞎掰，妖言惑眾，他的人氣越來越氣人，已經超過我了。他現在要篡位?！鄙袝x問道：“取代你？”安心幽幽地說：“是取代我節目制作人的身份。但若他當上制作人，會把我換掉。他是個野心家、陰謀家，我養虎為患?！鄙袝x聽得一頭霧水：“他當得上嗎？”安心眉頭一揚：“他當不上。因為這個節目跟臺里的合同是我簽的，我不主動下，他就上不來。他再有法寶也比不上我這兒有法律。我氣死他?！?/br>
    “那你擔心什么？”“他正聯絡別的平臺，要帶著整個團隊出走?！薄皥F隊不是你搭建的嗎？”“好人插秧，壞人拔苗。都被他收買了?！薄澳隳苁Ｏ聨讉€？”“要說實話嗎？”尚晉一笑：“女人沒實話——這是你的看法，我不同意，但我尊重。所以不用說實話，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今天我是沉默的樹洞?！?/br>
    安心伸出雙手，一邊看一邊默數著，指頭一個個蜷起，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兩個。

    “倆。我跟我助理滾滾?！鄙袝x嘆氣：“算你狠。比我媽人緣兒還差?！薄澳銢]什么建議嗎？”“我覺得這件事你跟劉一手先生談談更合適。他應該能向你提供合理的建議和實際的幫助。因為他更了解你?！薄斑@件事情，劉一手要留一手。他們家要通過這件事情，深入了解我。這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兒。別人都以為我要嫁入豪門，其實我要嫁入的是土豪門。一字之差，遭老罪了。比唐僧取經都難?！?/br>
    安心說著又想掉眼淚，極力忍住，給自己打氣：“我要控制淚流量！我要控制淚流量！我一定行的！”

    尚晉不自覺心頭也是一酸：“不已經終成正果了嘛。都過去了?！卑残恼Z氣里多了一絲遺憾：“時間過去了，人還沒過去。嫁入豪門的路上是風光，嫁入土豪門的路上是塵土。至今我頂多算走了一半。你以前老教育我，行百里者半九十。這道理我現在懂了?！薄耙詾槟阍缤??！薄澳愕拿烤湓捨叶加浀谩麐屍肺坏?，總不待見我，背地里一直在托人給劉一手介紹新的，明星、名媛，都有。這我都知道。但可惜的是沒人能看上劉一手?！?/br>
    “他的確長得太謙虛了——哦，抱歉?！薄皩?，他長得很抱歉。但實際上他不蠢，事事都留著一手。但劉一手每次相親失敗，都會對我特別好。后來也就死心塌地了，我就讓他給我買了套別墅，用的我的名字。萬一雞飛蛋打，不能讓我最后什么都得不著。尚晉，我是不是很庸俗？”“你知道，我不說假話——是的?！薄坝顾拙陀顾装?。我窮怕了，就是想過富貴的生活?！薄靶闹袩o缺叫富，被人需要叫貴?！?/br>
    安心怔住了。

    李才找到李貌，請她幫忙畫一幅一名長發姑娘拖著箱子走的簡筆畫。這對李貌來說當然是小菜一碟，當即拿出紙筆，運筆如飛，一會兒工夫就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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