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赪紫的裙角在天空中飛揚,很快變成一個小小的點。 她明媚嬌俏的臉如今竟蒙上決絕與冷冽。 素手舉起雙劍合二為一,附上一個毫無差錯的御雷陣,往天上狠狠一刺。 這劍如同一根避雷針,竟將天罰正雷全全吸納。 “你瘋了!”溫涼嚇得目眥盡裂,“肋骨與本體息息相連,你這么做,那軀體也會碎成齏粉!” 迎棠充耳不聞。 允平之所以是允平,是他與她的過往,是與她共結魂刻的神魂,是聲聲溫柔,滿腔愛意。 哪怕換一個身體,他還是他。 絕不是一具空殼,一張皮相。 那不是他想要的活。 他絕不愿成為禁錮她的累贅。 怪只怪,這三界不公,這老天無眼…… 迎棠忽而明白了順圣的心情。 “哈哈哈哈,天道不仁!”她狠戾地笑起來,揚起下巴,眸子里閃出星塵般的淚光。 很久以前,阿卿問過她。 世上萬萬道,尊者你修的是什么道。 迎棠不懂,修煉還要道?管他呢,修為煉上去就得了唄。 時至今日,修道?不,她要引下這雷,要代天行道! 從此她就是她的道。 三界六道都休想禁錮她! 她抬手,四十九道天雷統統被引入下界:“我要踏著你們的尸身,成就金身!” 溫涼和青渺被迎頭重擊。 金仙雷,青渺不是沒受過。 但如今她才知道,不是所有人的雷都一樣的。 迎棠的雷,她竟是三道都受不得。 溫涼的佛珠被劈成碎石,鋒利的碎片劃地他嘶吼著求饒。 青渺的每一句凄慘哭喊,都被淹沒在水漫金山的海浪中。 天雷的霹靂聲如洪鐘陣陣,回蕩在豫港繁華的夜,把集市內的彩燈震得歪七扭八。 驚濤拍岸,若雪的浪花卷回一痕紅墨,也卷走這一方天地里充盈的邪氣。 天空中金光迸發,好像經歷過一場天劫。 迎棠的劫雷結束,她已然是金仙初期。 金仙之身,三界巔峰。 迎棠輕巧落下,琉璃鈴鐺隨著她的腳腕叮鈴作響,聲音變得越發稀稀拉拉,里頭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碎了一般。 溫涼像一只瀕死的魚不停掙扎,死死抓住她的裙角:“阿寧……你說過……還沒忘記我……” 迎棠冷笑一聲,一腳踩斷了他的手腕:“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嗎?” 她傾下身子,狠狠捏住他的臉:“我要把你們投入遠古深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你這個妖女!”溫涼氣急敗壞地發狠,“你等著,總有人來收你!” 迎棠蔑視地笑他,笑他無能,笑他弱小。 溫涼又哭起來:“阿寧……我錯了……我不想去遠古深淵求求你!” 迎棠輕笑,硬是扯出他的神魂。 他的每一聲嘶吼,都叫人愉悅。 把二人收進兩顆鈴鐺,迎棠兀自而去。 遠古深淵,在三界的盡頭。 她以金仙的速度飛了兩個時辰。 越靠近遠古深淵,迎棠的身子便若千斤重,根本抬不動分毫。巨大的恐懼與壓迫把她從天上生生按倒在地。 她幾乎是拖著身子沉重地走到斷崖邊的。 斷崖橫亙千萬里,仿佛沒有盡頭。 深淵像一個黑洞,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叫人看久了便不自覺想跳下去。 這里,是真正的地獄,是萬物的盡頭。 傳說中,就連神也沒法逃脫墮入深淵的命運。 迎棠把兩顆鈴鐺往深淵里一拋。 混沌的黑湖忽而跳出許多巨大的黑色邪物,火星子似的,爭搶著將兩顆鈴鐺撕裂、吞噬。 溫涼和青渺的哀嚎此起彼伏。 一聲傳萬聲,聲聲不息。 就像海棠林鈴鐺里的手下敗將。 無能狂怒,叮鈴鈴,叮鈴鈴。 她壓下唇角,抽了抽鼻子。 結束了。 終于把惱人的蠅營狗茍拍死了。 好累啊。 她坐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 裙子破了,靈府也疼,煩死了。 翕動翕動鼻翼,她把散亂的頭發往耳朵后面別,把小臉埋在膝蓋里。 衣襟從華澤一般的肩膀落下來,氣得她揚了揚肩。 深淵的哭嚎聲似海螺,遙遠又詭異。 驀地,她腳踝邊的鈴鐺忽而飄起來。 最后一點屬于允平的回憶凝成一個光點從鈴鐺里飛出來。 正如溫涼所說,那根肋骨與尸骨息息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可分割。深淵下的邪物吞噬了溫涼,自然不會放過這具完整的尸骨。 它們要把它一起帶走。 一個龐然邪物訇然翻上,張開血盆大口把光點吞噬。 迎棠以為她真的能放下,但真到離別的那一刻,她胸腔里撕裂般地疼,萬年的躁意與憤恨瞬間爆發出來。 “允平……允平!” 她發泄似的起身揚去憤怒的靈力:“你吐出來!” 那邪物被轟得缺了一塊,又迅速復原,狂吼數聲地朝她沖來。 所過之處,連土地都在撕裂。 迎棠偏生不讓:“你找死!” 一道身影飛速從她身側掠過,搶先與邪物在空中扭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