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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百骸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少年舔舐唇角溢出的血,緊咬牙關,后背脊梁骨僵成一條人棍。 血染紅了靈泉又被凈化,周而復始,門外的阿卿嗅到一股特別誘人的氣味。 他瘋狂咽口水,強忍饞意:“瞎子?” 少年悶哼一聲,想含糊過去:“我……興許是餓了?!?/br> 阿卿:“什么玩意兒?餓了?” 阿卿還沒具體問問他食草還是食rou。 少年一仰頭,竟暈厥過去。 阿卿一驚:瞎子竟然餓暈了! 他撒丫子就往門外跑:“尊者,尊者!” 少年靜靜趟倒在靈泉里,臉白地嚇人。 血浸透他的皮膚,開閘了似的漫出來,一池赤紅。 迎棠剛打開門,撲面而來的香氣便迷藥似的,讓她眸子瞬間闊開一片紅,魔氣大盛。 太上頭了! 她捏住鼻子,給自己下了個屏蔽罩,依然遮不住那股香得讓人血脈噴張的靈氣。 “喂?!庇内s緊走過去,用指腹輕輕踹他的肩膀,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大發慈悲給他降下治愈咒,也沒用。 這人到底什么毛??? 阿卿欲言又止,左右逡巡,還是退了出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迎棠繞后,架住少年的胳膊,把他往旁邊臺子上一扔,血成弧形撒一地。 少年不省人事。 他額頭冷汗密布,guntang如火,嘴唇一直在顫抖。 迎棠趕緊朝他體內探去,靈力仿佛瘋了一樣往她體內涌。 她來者不拒,邊吸收邊往里尋,好不容易撥開迷霧,發現他丹田深處傷痕累累。 怎么才一會兒不見,她就看不懂了呢。 剛才還好好的丹田,如今因為靈力太多,即將撐炸,筋脈也撐裂開許多口子,導致他痛不欲生昏死過去,血流滿地。 迎棠兩指點住少年的額頭,盡量把他體內的靈力吸走,再朝他體內輸送一些她的靈力,保護他的筋脈丹田。 她的靈力對一個剛墮魔的人來說如雪中送炭,很快也被他吸收,發生作用。 須臾,少年的呼吸方平穩起來,血也凝固了,臉頰漸漸泛起血色,體溫也降下來。 迎棠收手,掃一眼他傷痕累累的身子,趕忙轉眼,又看到水面倒影出她潮紅的面色,一副吃飽饜足的神態。 咳咳。 備鼎嘛,雖然沒有轉正,還是可以“采”的。 “阿卿,把人帶到我房里去?!?/br> * 少年知道自己又發病了。 渾身又冷又熱,水火交融。 往日的傷口仿佛都在潰爛,如萬蟻爬過,痛不欲生。 他想到東宮偏殿的那張冷床,從正殿里飄來的龍涎香像幽靈纏繞著他。 大雪紛飛的天氣,一顆炭火也沒有的殿內冷的人牙齒打架。 以前母后在的時候,總會給他描繪外面的世界。 “阿回,你知道嗎,天上是有月亮的,月亮彎彎的,和阿回笑起來一樣。月亮邊上,有好多星星,星星圍著月亮,就像母后保護阿回?!?/br> “銀河啊,就像天上的水,會在黑夜里發光,亮晶晶的……如果阿回修仙的話,也許就能飛上天去,碰一碰銀河?!?/br> 他說:“可是母后,他們說我不能修仙,我的靈力只能給別人用?!?/br> 母后沉默良久。 后來,父皇駕崩,母后被帶走了。 沒人給他說花啊草啊銀河的。 烏云變幻,春去秋來,葉落淵都。 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外面有刀一樣的風,闖進來刮他的臉,風刃刺入他的骨頭,凍得他只能抱住自己取暖。 也沒人在他病發的時候照顧他。 多的是嚇得顫抖的宮女,和背地里罵他丟了皇家臉的太監。 夜里,總有吱呀吱呀的開門聲。 有時候,是二皇子手里攥著一根鞭子,小步過來,抬手就往他身上抽。 他罵他是皇家血脈中最腌臜的,生來就要被人蹂/躪。 血rou全部糊住,疼得他爬不起來。 手臂疼,腿也疼。 地上好冷。 他不服軟,卻因為眼瞎,被他玩弄于股掌,只能蜷縮在角落里,哭也不哭一聲。 有時候是老太監。 晚上扯他衣服,掐他,打他。 滿足那點可憐的獵奇心。 有時候是宮女們。 用簪子、指甲扎他。 她們還勾引他,企圖讓他滿足她們的需求。 還有修士們。 抽他的魂魄似的,瓜分他身上的靈氣。 每一次都貪婪地取至他竭力,害他三四天都不省人事。 他聽過一句話: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 他想做這樣的人。 所以他逃出東宮,原以為能隱居山林。 誰知碰上奴隸販子。 他不聽話。 他們割了他的舌頭,鞭笞他。 他第一次哭了,眼淚和著血,黏在他的鬢角,粘得他撐不開眼皮。 他看不見光。 他甚至開始怕光。 他想到魔域,那個傳說中不見天日的食人之地。 于是他一念入魔,殺了許多人。 飲血的日子,在被修士、軍隊追殺中度過。 他傷痕累累,快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