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撐起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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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茹第一個就嚇壞了,差點就精神恍惚。 但凡政府工作人員,最怕的,就是這玩意兒。讓你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接受工作組的審查,其實就是軟禁了,變相的拘捕,不過因為身份的不同,有所顧忌罷了,跟公安局里的審訊室相比,條件相對要好一些,不過,據說也一樣的難受,不管有罪沒罪,進去就要脫一層皮,其實脫層皮還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那種精神上的折磨,足以要命。這跟那些所謂的嚴刑逼供相比,雖然是看起來溫和了,文明了,但是,卻相對而言更殘忍了,因為他是在精神上,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所以,一提到雙規,不管是誰,都會脊梁骨上冒涼氣。 可是任她怎么想,都想不到,這傳說中的雙規,為什么會落到老公的頭上。 不光是她,其實方明恒自己也想不到。 收受賄賂?他不屑。至于生活作風,那更是無稽之談了。他自認行的端坐的正。 方明恒接過來那張雙規批準文件,神色冷漠的看了一眼,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也沒有喊冤什么的。到了這個層次,已經不需要再跟電視里演的那樣。不過有一點就是,據說進去的,不管你再干凈,總能摘出點毛病來。這一點確實相當可怕。 方明恒剛要把那份文件遞給那個甄組長,卻半路上被方子錚給奪了過來。 那個甄組長還有些氣惱,不過,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神色中有些陰郁。 可是,此時方子錚和方明恒的臉上,卻是更加陰郁。 因為他們兩個都觀察到了,這批準雙規的文件上,缺少了一個人的名字。 咱們冀南縣的老大,沐書記沐為民。 上面沒有他的簽名,只有市委書記龍健義,還有市紀委書記范增權。都是簽的龍飛鳳舞的,讓人看不清,就好像專門練過的一樣,很隨意的樣子,不過作為一個混官場的,要是不知道這倆人的簽名是什么樣的話,那就只能證明你的級別還不夠。反正方明恒是夠了。 父子兩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要說父子連心,從這一刻,方子錚是真正的很方明恒想到了一起。這份文件上,并沒有沐雪他老爸的簽名,也就是說,這次對方明恒的雙規,并沒有取得沐書記的認同,或者根本就沒有對他這個冀南黨委一把手知會,采取了直接避過的原則。 看到老爸從容不迫的從那個甄組長的手中接過簽字筆,在那份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方子錚沒來由的憤怒了,一股火氣,從他的胸腔里冒了出來??墒欠矫骱銋s對他笑了,說道,就當這是一個考驗。 仿佛很云淡風輕的樣子,這讓方子錚的憤怒,有點就偃旗息鼓的味道了。 他明白老爸的意思。他做事一向有他的原則,對于組織上的安排,他服從。對于這次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他相信自己的清白。他確信,那些所謂的罪證屬實什么的是站不住腳的。 方明恒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和正氣,讓組隊而來的甄組長感覺到有些別扭,他看著方明恒的那份兒從容淡定,就覺得相當的刺眼。無論什么時候,他們出門去執行工作,所見到的,無不是腿軟腳酥的對象,還真沒有像他方明恒這般凜然自身,勇于面對的。就沖著一點,他就有點自慚形穢。 這時候,黃玉茹也表現的相當剛強,雖然眼圈紅紅的,但是卻沒有哭出聲來,走過來,對著方明恒那略顯隨意的衣著整理了一番,又從里屋拿出一件外套來,披在他的身上,她就說了一句話,“清者自清?!?/br> “我去找沐書記?!背弥S玉茹給方明恒整理領帶的時候,方子錚對著老爸小聲的說了一句,隨即,方明恒就回了一個贊賞的目光過來,沒有說話。 他轉過身去,對著那個神色難堪的甄組長笑了一聲,說道,“甄組長,咱們走吧?!?/br> 這一刻,方子錚很想上去,對老爸擁抱一下。 這個時候的方明恒,那份兒大氣,簡直爆棚了。這一刻,那些紀委的工作人員,就像是傻了一樣,都呆呆的看著方明恒。 那甄組長還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古怪極了。 只見他手忙腳亂的,又從包里掏出一份兒文件來,對著方明恒就舉起來了。 那上面三個大大的字體。 上面寫著,搜查令。 甄佑前隨即對著后面蠢蠢欲動的工作人員一揮手,那些人就如狼似虎的模樣,四散開來。 “甄組長,你們準備的還挺全的。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從我這里搜出什么違紀的證據出來?!狈矫骱阒苯泳妥诹松嘲l上,點起煙來。不過方子錚能從他抽煙的頻率上感覺到,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憤怒。 其實這也不能說方明恒不夠沉穩,這時候換誰都不能再保持淡定了,任誰工作的如此盡心盡力,如此廢寢忘食的,卻平白無故成了紀委的調查對象,心里要是不難受才怪。 方明恒的一番話,顯得很冷,也很奚落。甄佑前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干部,對語言學的研究,可謂是登峰造極了的,他能夠聽得出來方明恒的意思。 他神色一凜,仿佛在忍受著一種極大的侮辱一般,厲聲喝道,“方副縣長,我們代表著神圣的黨組織,請注意你的言辭,接受黨組織公平公正的調查,不要有負隅頑抗的意圖?!?/br> 方明恒冷哼一聲,自顧自的抽煙。方子錚攜著老媽黃玉茹,就在這兒冷眼看著他們工作人員翻箱倒柜一般的尋找著罪證。 這些人估計也是熟門熟路了的,對于那些貪贓枉法的人員,也是見識的多了,哪里容易發現證據,哪里有可能藏著贓物什么的,他們的眼睛,可賊著哪,那雙眼睛,就像是有著x射線一般的能力,對著墻壁上的夾層什么的,都是一頓猛敲,甚至墻壁上都給鑿開了,連天花板上的吊頂都沒有放過,更別說什么電冰箱洗衣機啥的了,全都給拆卸的七零八落的。 不過,這都找了十幾分鐘了,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方明恒的眼神,還是那樣的冷漠,而方子錚和黃玉茹,則是眼神能殺人一般,對于這些闖進別人的家庭,破壞安定的,給予極大的憤慨,恨不得上去把這些搞破壞的家伙給攆出去。 方子錚那臺好不容易求了老媽才答應配起來的電腦,都給拆散了,不光是機箱給拆開了,連顯示器都給卸開了,看的方子錚一陣心疼。媽的,到時候都不好裝回去的。 不過他們三個,顯然都很有信心,在這個家庭中的任何角落里,都是干凈的,不管是誰,都容不得一點藏污納垢。 但是,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就在黃玉茹把嘴唇都恨得咬出血來了的時候,在臥室里終于傳出一聲略帶著興奮的聲音。 那個工作組的成員是負責搜查主臥室的,剛才他進去的時候,方子錚還特意多瞧了兩眼,是個體形很瘦的三十來歲的人,身后還背著個鼓囊的背包,也不知道裝的是啥,這人雖然長得滿臉都是正義凜然的模樣,可是,現在他的聲音卻聽得出,狂喜,就好像是小人得志一般,還帶著顫抖的音調。與他臉上那種氣勢,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喊道,“我找到了,贓款,找到了――”隨即,整個搜查工作陷入了停頓。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個瘦瘦的工作人員的懷里。 他抱著一個不小的包裹。 那包裹是用報紙包著,外面用透明膠布纏繞的一圈又一圈,看起來很厚實。 那個甄組長的臉上顯得很興奮,都冒著紅光了,在燈下看起來,泛著油亮,顯然這個結果,讓他很滿意。 他從包里拿出一枚工具刀,將刀片伸出,在那個包裹的四個角落上各劃開了一刀,然后,那劃開的地方,就漏出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藍色。 是人民幣,全都是市場上流通的百元大鈔。 而且,還是新的。嶄新嶄新的,散著一股特有的油墨味道。 這一個包裹,保守估計,至少有二十多萬。確實是一筆巨款。 方明恒的臉上,一瞬間浮起了震驚與屈辱,但是更多的,是不甘。他一瞬間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墒?,他卻絕對不敢去面對了,在他想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這種可能性。 可是現在,卻赤裸裸的發生在了他的眼前。所以,他這會兒,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有沉默??墒?,他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嘴唇都顫抖著。 “要不要看看?”那個甄組長臉上,此刻已經全是得意的神色,仿佛抓到一個在罪證,就能讓他連升三級一般,沒錯,就是得意。而且,剛才那個發現了這包贓款的工作人員,臉上也是浮現了一種得意的神色。想必,這次他們又立功了。 方明恒還沒有來得及考慮要不要看一下這些所謂的贓款,卻被方子錚給攔住了。 方子錚很專業的用襯衫的袖口將手指頭包住,將邊上的那一扎錢給拿出來了。 他仿佛很沉醉的伸出鼻子聞了聞那味道,然后又翻了一下。然后又放回去了。隨即,他對著方明恒做了一個了然于胸的眼神。 “這,是怎么回事兒?”黃玉茹根本沒看到他們父子兩人的眼神交流,因為她都傻眼了,連說話都差點不利索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全是不敢置信的樣子。她確實對老公有信心,就是因為這種信心,讓她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崩潰??墒?,這一個包裹,卻剎那便打碎了她的希望,將她的信心全都抽離了她的身體,使她的精神一瞬間,就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因為她明白,這個包裹,足以將方明恒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她的腿跟著就軟了,歪著就倒了下去,要不是有方子錚扶著,她很有可能就昏倒在地上,她的意識還沒有失去,但卻只是呆滯一般的,只會喃喃的自言自語,“這是怎么回事?我不信,我不信――” 方子錚很憤怒,想大鬧一場,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而且,他也不能像老媽一樣脆弱。 這個時候,他需要清醒。 他的目光沒有一點懷疑,可是,方明恒卻明顯失態了。他嘴唇都顫抖著,那拿著香煙的手,都有點夾不住香煙了,抖得滿桌子上都是煙灰。很顯然,他的心里,已經快要爆發了。 “你們――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演哪一出?” 說完,他就站起來了,對著那個甄組長陰沉著臉說了聲,“既然贓款都找到了,那就可以走了吧?” 那平日里不管多累,都要挺直了的腰桿,挺得更直了。一瞬間,給人一種高大的感覺。 他大步向外邁去,什么都沒去辯解。因為自始至終,他都知道,自己,就是清白的。 他知道,兒子自始至終,都是信他的,而且,他有辦法。 從現在起,兒子,就是這個家里的頂梁柱。 “爸,相信我,我媽在家做好飯等著你回來?!狈矫骱阆蚯白叩臅r候,聽到了后面方子錚的話,停頓了一下,再次大步向前。 遠處的警車,閃著警燈,莊嚴肅穆,制服上的徽章在路燈及警燈的燈光下,栩栩生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