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和陸洵一起，目送著他離開，輕聲道：“刑警還要進行青少年的心理建設工作，陸警官，全能戰士啊?！?/br>
    這人笑了一聲，“警察不就是這樣嗎，什么都得管一點?！?/br>
    頓了頓，又說：“不過看見他這樣，我是真的高興?！?/br>
    “嗯，這孩子有救?！?/br>
    江桃直到聽見樓下的防盜門合上了，才道：“我們進去吧，里面還有人等著呢?！?/br>
    陸洵沒有問是誰，顯然心知肚明，只是依言回到趙家，重新走進臥室。

    臥室里依舊昏暗，剛才還情緒激動的趙奶奶，短短幾分鐘的工夫，竟然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神態安詳。

    而面前，趙清辰大大方方地站著。

    他面對江桃，鄭重道：“我要走了?！?/br>
    第23章 023

    江桃愣了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去哪兒??？不照顧你奶奶了？”

    她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老人。老人似乎已經進入了熟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夢里又見到了自己的孫子，皺紋里都帶著微微的笑意。

    剛才聽柳皓說，趙奶奶執意不肯拉開窗簾，還說是孫子叮囑的。

    想必這幾天里，他是無論日夜，都不愿離開，就在這一間小小的，昏暗的屋子里，安靜地守著這位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是你托夢告訴她，拉上窗簾避光的吧？”她還和他閑聊，“挺機靈的嘛?！?/br>
    面前的人卻沒接她的話，沉默半晌，再次重復：“我要走了?！?/br>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抬眼看他。

    趙清辰靜靜地站著，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周身那種淡淡的光暈忽地變強了許多，這使他看起來雖然相貌無異，卻顯得和普通人很不一樣了。

    也給了江桃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他是真的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你……”

    “該是我去報到的時候了?！?/br>
    他的神色很坦然，江桃卻一下覺得很難接受。

    “不是說你們橫死的魂魄，都會流連在人世上嗎？”她訥訥道，“張老川還沒被捉拿歸案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對面笑了一下，“是吧，我也以為，怎么著也得是等他落網了才算數。但是剛才地府的人來找過我，說是我的案子和一起大案合并了，讓我安心地走吧?！?/br>
    江桃忽然就想起，今天在陸洵的手機上看見的那條信息。

    她愣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呆呆地擠出一句：“這，這么快啊?！?/br>
    趙清辰倒是想得比她開。

    “無常說了，像我們這樣的，在人世上游蕩太久，終歸也不是正經去處?！彼f，“而且在活人的身邊待久了，對活人的健康也有點影響。該走就走吧，沒辦法的事?！?/br>
    江桃見他這么豁達，也只能低聲附和。

    她看了看床上的老人，“你……要不要和奶奶再告個別？”

    趙清辰目光里透著不舍，臉上卻是笑著的。

    “不用了，是無常讓她睡過去的。他幫了我一個忙，從今往后，她的頭腦不會再清醒了，她只會記得她的孫子工作很忙，沒空回家，時常托朋友來看她?！?/br>
    “……”

    江桃一下眼睛酸澀得厲害，只能輕聲說：“這樣，也好?！?/br>
    “嗯，對了，這幾天我老見著小柳來，但沒法和他說話。有機會麻煩你轉告他，當初換班之類的事情，我一點也沒介意，讓他千萬不要再有心理負擔了。謝謝他總來照顧我奶奶?！?/br>
    “好，我一定記得轉達?！?/br>
    “還有，你托付給我的那個小朋友，我教會了，他昨晚已經給mama托過夢了。他可能也快去另一邊了吧?！?/br>
    “謝謝你，我替他mama也謝謝你?！?/br>
    趙清辰雙手插著腰，嘆了口氣，像是并不舍得走，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他看著江桃，猶豫了片刻。

    “其實你的事，我也和無常問了一嘴?！?/br>
    江桃一愣，陡然間心跳加速，“他說什么？”

    “他說，你和我們暫時還是不一樣的，不過也在一線之間了?！?/br>
    “……”

    這好像不是什么好話啊。

    面前的人笑了笑，轉身背對著她，說：“jiejie，這幾天謝謝你和陸警官，我走了?！?/br>
    “你……”

    “無常在叫我了，有緣下輩子再見?！?/br>
    他說完，往前邁了一步，空氣忽然像有了形狀一樣，起了波動。他周身的光芒一瞬間大盛，燦爛又美好，然后連同他的身影一起，匯聚成一個小小的光點，繞著熟睡的趙奶奶飛了一圈，就不見了。

    好像水融入水中，江河終歸到海。

    陸洵在一片安靜里站了很久，都沒有聽見江桃再出聲。他好像感覺到了什么，輕聲開口：“他……”

    “走吧?！苯业?。

    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一路下樓，一直到站在五月的陽光底下，才問：“趙清辰走了？”

    “嗯?！?/br>
    又是很久沒人說話。

    居委大媽還站在遠處，和那名投訴的居民解釋什么。江桃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走上前去。

    “不好意思，剛才情況突然，沒來得及細說。那些東西可以處理掉了，不會再影響居民行走了?！?/br>
    “真的？”大媽還不大敢相信，遠遠往樓上望了一眼，“趙老太太那邊，不會有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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