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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你確定你就叫江桃?” “名字還能記錯的嗎?” “那有沒有可能,你并不是清平市人?!?/br> 江桃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畢竟附身于隱形眼鏡這種事,也沒有人規定過非得就近不可的,沒準她的原身就在幾千公里之外呢。 可是這茫茫大海撈針,從哪里開始找啊。 “你能不能查到,叫這個名字的人里面,有多少在二三十歲的?”她斟酌著,補了一句,“我覺得,我的年齡應該不大?!?/br> 陸洵用指尖敲了敲屏幕的邊緣,輕聲嘀咕:“你們女生,不是一輩子是少女嗎?!?/br> “說什么吶?” “不對嗎?” “行吧,覺悟很高?!?/br> 他笑了一下,回歸正色,“但是具體的年齡信息,這種面向公眾的平臺上就查不到了。要是想知道的話,得進內部的戶籍系統查,我得去求同事?!?/br> “這樣啊?!苯蚁肓讼?,“要不然先算了?!?/br> 一來,她知道警察也有紀律,并不能擅自去查公民的信息。雖然陸洵此舉是為了幫她,不為謀私利,到底也難解釋。要他去冒風險求人,她也不好意思。 二來,就算查到了幾個基本條件符合的,眼下的意義也不大。他們隊里為了兩樁案子,正忙得焦頭爛額,他總不能任務也不管了,帶著她天南海北地去找。 沒法做的事,就別浪費工夫。 身邊的人握著手機,仰頭思索,“你會不會有這種情況,在看見某些場景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記起來一些東西?!?/br> “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你在監控室里,聽見了張老川的名字。你告訴我,你好像認識他?!?/br> 江桃認真想了想他的話。 的確,她在聽他們提起張老川的時候,心里忽地閃過了一絲微妙的念頭,總覺得這個名字她是在哪里聽見過。但是那種感覺非常朦朧,也僅限于這么一丁點,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要從這個方向去找,也很難摸到頭緒。 她心里有點哭笑不得,好端端的,她怎么非得認識一個逃犯呢,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這樣吧,”陸洵起身走到桌邊,拿過紙筆,“他的卷宗我都記得,我給你講一講他都干過些什么事,你試著想想,有沒有哪里是你熟悉的地方?!?/br> 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這樣了。 江桃打了個哈欠醒醒神,擺出一副好學生聽講的模樣,聚精會神地聽。 張老川,男,三十七歲,寧江省茨陽市人,曾因入戶搶劫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在去年九月剛剛服刑完畢。出獄后沒有什么正經去處,就在本市游蕩,打過幾份零工,持續得也不久。 一個多星期以前,4月21號,他在放學的時間點前往實驗小學門口,突然拔刀捅刺學生,造成了三死八傷的慘劇,在警方趕到之前,就勾結同伙,劫持兩名人質逃之夭夭。 他認識的三教九流很多,但整體上經歷不算復雜,畢竟他有大把的時間,都是在監獄里度過的。 “怎么樣?”陸洵講完,頗為期待地問她。 江桃望著紙上寫下的關鍵信息,思考再三,誠實地回答:“沒有印象?!?/br> 先不說她覺得自己是個守法好公民,很難和這樣的人有交集,單論一項,假如她對自己年齡的判斷沒錯的話,在張老川入獄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 她沒法想象,自己為什么會認識這樣一個人,且印象深刻到哪怕把自己的一切都忘了,也還記得他。 這不合理。 “他有親人嗎?”她試探著問。 “我們調查過他的背景,他的父親很早就不在了,母親也在他服刑期間過世,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配偶子女?!?/br> 這么干干凈凈,簡直無跡可尋。 陸洵想了想,從手機相冊里翻出一張照片,“你看看他的臉,或許能想起些什么呢?!?/br> 照片看起來是出獄前拍的,上面的人穿著囚服,站在一道鐵門前面。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長臉,細眼睛,單看起來平平無奇,唯一稱得上特別的地方,是他的左邊眉毛缺了一塊,應該是落過疤。 江桃看了兩眼,脫口而出:“有點不像了?!?/br> 話音剛落,她和陸洵同時愣了一愣。 “哪里不像?”陸洵連忙追問。 她盯著照片上那個锃光瓦亮的腦袋,不假思索,“有頭發,胖一點?!?/br> “你在哪里見過他?” “我……我還是想不起來?!?/br> 她苦思冥想,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好像她理所應當地知道,這個人應該長什么樣,但是要往深里想,她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他,和他有過什么接觸,說沒說過話,她就一概不知道了。 像是一片被淹沒的島礁,她只能窺見露出水面的那一丁點孤島,至于水下的部分,迷迷蒙蒙,不可窺探。 從下午直到晚上,陸洵先后搜索了茨陽市的地標、街景,又擴展到鄰近幾個市縣,包括張老川到清平市后居住或工作過的區域,但凡是網上能找到的,都展示給她看了,可是仍舊一無所獲。 到后來,連江桃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總覺得,是她自己不爭氣,白費了他的時間和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