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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東語越聽,越覺得腳底發涼,偏偏右側身體被江澈牢牢地抓住,他就像一塊巨大的吸鐵石,牢牢地吸附住她。 她的身體冒熱氣,他的身體不至于冒冷氣,可是因為溫度比她的低,一直在吸走她的熱氣一樣,讓她感覺寒冷。 “你先別說我該不該,你先說清楚那個活人的事情?!狈鈻|語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問。 “這很簡單啊,”江澈像在逗她一樣,理所應當地輕巧地說,“自從母親死后,我就沒被活人抱過了,只在夢里繼續被母親擁抱過,我還是小孩子一樣依偎在她身旁,她給我訴苦,可她已經不是活人的體溫了,她好冷好慘,我依偎著依偎著,就不想靠著她了?!?/br> 江澈直起身體,語氣寒如千年寒冰:“我討厭她這樣,討厭她變作了鬼也不敢找兇手,只敢夜夜找我。她比我大那么多,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想過要保護我,只想著討好那個江太守,死了后,倒一心琢磨著鼓動我給她報仇了?!?/br> 封東語想到這是一個可以有鬼魂的書中世界,于是立刻敏感地問:“鬼魂?會不會真的是你母親的鬼魂給你托夢了?” 江澈卻一點都不關心,更冰冷也更嚴苛地說道:“可能是吧,我一開始還真被她哄騙到,不自量力地質問江太守和雪如夫人,不斷推開想要靠近我的年紀尚小的江元玨,然后我得到了什么?無止境的打罵和羞辱,我差點就被打死了,可她根本不關心我,下一次入我夢中,還只是哭著讓我幫她報仇,只動動嘴,用她的什么人生閱歷,教我保護自己而已,壓根沒有半點行動,因為她說她怕,呵,我被仆人欺辱,她都怕得不敢幫我罵人嗎?” 封東語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江澈母親能懦弱與自私同時存在,怪不得江澈能陰暗得成這樣。 “小鵲,其實就算你當初不救我,我被燒成真正的鬼了,我也絕對會變成厲鬼報復這一切,這一切的不公道,我活著不會忍受,死后更不會忍受?!苯杭ち业卣f。 這話聽著,封東語一開始是覺得沒有問題的,可是當馬車停下,江澈和她一起下了馬車,她看著面前雖然龐大,但總覺得陰氣十足恍若鬼屋的建筑物時,她腦子里忽然反復浮現的是男主的半句話: 【我活著不會忍受……】 而此時的江澈,明明要走進這座可能有殺他的殺人兇手的建筑物中了,可他臉上沒有任何恐懼,腳步比走進嚴家的時候還要輕松。 電光石火間,封東語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江澈被歹徒襲擊的時候,是服用過迷藥的,即使被砍傷的劇痛弄醒,迷藥應該也還是保留一定的功能的,身體和大腦在重重受傷的情況下,按理來說是很難注意到地上滿地的油才對,兩個歹徒沒有油來點火,都是用刀來砍殺他們的,可是江澈剛剛說的是: 【就算你當初不救我,我被燒成真正的鬼了,我也絕對會變成厲鬼報復這一切……】 他很明確說的是“被燒成”,而不是說“被砍死成”。 封東語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子因為這個發現,久久不能思考了。 好不容易緩過來,開始懷疑江澈是不是有被活活燒成厲鬼的記憶,可是按理來說,這個夢境里他想要完全投入玩耍的話,是不該有這樣的記憶的。 那還有一個可能,他早就猜到他要被燒死,他不怕走入這樣的命運里,因為死亡對他來說并不是結束,他可以化作厲鬼回來勇于報仇…… 這個可能很有依據,畢竟他的鬼魂母親經常夜夜入他夢境,他已經被沾染得估計已經不畏懼死亡了。 “小鵲,你愣在原地做什么?不走嗎?”已經上了臺階準備敲門的江澈,忽然回頭望著還站在臺階下的封東語,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封東語抬頭看著他,感覺自己的腳有千斤重,全身都在抗拒著靠近江澈。 如果剛剛推論是正確的話,男主江澈的設定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江澈,是個瘋子,活著時不甘心受窩囊氣,也絕不畏懼死亡,連死都要無止盡糾纏著報仇的瘋子。 好想遠離一點,可是目前這形式,逼迫她不得不靠近。 算了。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所有的疑惑和忐忑,還是一步又一步艱難地上了臺階,朝著站在高處的江澈走去。 她到了這樣的書中世界中,本該就是要見識噩夢的千百種詭異變化的,就當自己是在看沉浸式的恐怖電影吧。 封東語不斷自我催眠,終于逼著自己站在江澈面前。 江澈卻還是沒敲門,奇怪地問道:“小鵲,你怎么忽然身上出那么多汗?” 一邊說著,他一邊皺起眉頭,看不過眼,掏出身上還帶著蓮花熏香氣息的手帕,折出一個尖尖角,想要給封東語擦汗。 “這汗都把你臉上的妝容弄花一部分了,哈哈,汗水都是白色的,別動,我給你快點按掉這些汗?!?/br> 封東語記起來他現在把她的臉當他自己的臉一樣愛護,把她美麗的化妝后的容顏當成他自己的驕傲,她本就怕他,現在當然更不敢打擾他來擦拭“他自己的珍寶”了,于是仰著臉,安靜地任由他擦汗。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絕美少女抬高修長又白皙的脖子,任由帶著斗笠的高大男子用一條薄薄手帕擦拭身上香汗,這場面顯得二人舉止過于隨意了,但行人又忍不住臉紅地細看,特別是嚴家跟隨的仆人,雖然覺得江大少這樣很不合適,可是他們心臟還是砰砰跳地沒有漏過任何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