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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方才那一個滿嘴鐵銹味的吻,道:“要避嫌?!?/br> 莫傾瀾猛地攥緊自己的衣袖,指甲隔著布料依舊嵌入掌心。 “傾瀾,我現在來答你最初問我的問題?!?/br> 坐在上首的神悠悠轉向莫傾瀾的方向,珍珠發飾柔和了她面部的輪廓,令她看起來溫柔親和。 莫傾瀾從她的眸子里看見了浩瀚宇宙,星河流轉。 卻唯獨看不見自己的倒影。 “廢去你的靈骨是個意外,我從沒有把你看作玩物、棋子。自與你相識以來,我一直都把你視為值得托付重任的弟子?!辈教癫患膊恍斓卣f道。 她說話的聲音并不大,每一個字卻都格外清晰地傳入莫傾瀾的耳朵,砸在他的心上。 現如今他聽了這話竟沒有覺得高興,甚至心底還有些希望她能把他看作玩物。 這樣他還能離她更近一些,而不是被她以“避嫌”為由,推得遠遠的。 莫傾瀾也有些話必須借這個機會說清楚。 “我也從未想過要殺你?!彼J真地把這句話再次重復了一遍。 他的眼神就像那日斬斷登仙梯一樣堅定:“若你是想要改天換日的神君,那我做伐天盟首助你一臂之力。若你是孤立無援的天道,那我愿為天宮臣,向你獻上信仰?!?/br> 莫傾瀾對著他的神,俯首行了一套完整的天宮之禮。 “傾瀾告退?!?/br> 步恬怔忪地目送莫傾瀾隨夕蘅離去,不知不覺走下神座,凝視著地上打翻的杯盤。 她的腳下踩到一粒珠子,低頭一看,竟是一粒細小的水滴狀珍珠。 “奇怪,通天殿里哪里來的珍珠……”步恬喃喃道。 她彎下腰撿起珍珠,溶溶月光為它渡上一層朦朧的柔光。 …… 如水的月光同樣鋪灑在通天殿外的游廊上。 夕蘅一邊帶著莫傾瀾前往望天殿,一邊興高采烈地介紹道:“小莫,從今往后我們就是同僚了。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天道座下近侍夕蘅,司掌丹藥之道?!?/br>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夕蘅神君?!蹦獌A瀾恍然大悟。 他先前就覺得這神侍稱呼師父的時候有些奇怪,起初還以為是她不著調,如今倒是明白了原因。 游廊另一頭響起嘈雜的聲音。 莫傾瀾循著聲音望去,見一群神官正拉著一棵梧桐樹往通天殿而去,不解地問:“那是在做什么?” 夕蘅撇撇嘴,氣鼓鼓地說道:“還不是在安置龍尊和鳳尊送來的那兩位,尤其是那只鳳凰,我才剛回天宮沒幾個時辰,就聽說了他的折騰人事跡。我看他不是來通天殿侍奉天道的,而是來咱們這兒做祖宗的?!?/br> 她不忿地對著梧桐樹做了個鬼臉:“連侍奉天道這事兒的影子都還沒有,就敢這般作威作福了,日后若真博得了尊上寵愛,那還不得尾巴翹天上去?!?/br> “侍奉天道?博寵?”莫傾瀾面色難看了起來。 “可憐的小莫,你還不知道吧?他們是龍鳳二尊送給尊上解悶的寵物?!毕坷淅湟恍?,“據說他們送過來還是頂我的位置的,呵呵,想不到吧,本君回來了!本君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近了尊上身的!” 后面夕蘅又給莫傾瀾講了許多天宮的摸魚套路,不過莫傾瀾都沒心思聽了。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安排給他的寢房,摸出放在胸口口袋里的月亮劍穗和小魚劍穗。 月亮晶石在月光之下泛出銀色的光輝。 兩枚劍穗在他的手里晃蕩來晃蕩去,魚兒劍穗怎么都不能和月亮劍穗貼在一起。 莫傾瀾嘆了口氣,把兩枚吊墜擺到桌案上。他執起藍色呆魚,放到彎月的背后。 現在,魚兒緊緊靠著它的月亮了。 真讓他羨慕。 他挪開視線不再去看。 既然要避嫌,那他還是不親自把這個小玩意兒送給她了。 莫傾瀾鋪開宣紙,執起筆墨,準備給這份禮物寫個條子。 他剛在紙上寫下“師父”二字,就停下了筆。 連做她的寵物都得是龍子鳳孫這些神裔。 他卻只是一條鮫人,心中那些不可言說的想法根本就是不自量力,癡人說夢。 更何況,他還是她的徒弟。 筆尖上的墨點墜落紙上,如一滴淚般暈染開來。 如果做她的徒弟就要離她越來越遠的話,他不想做她的這個徒弟了。 他揮動手中筆,在“師父”二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叉。 莫傾瀾盯著叉看了許久,把整張紙揉成團,丟到一旁。 他拿起兩個吊墜,披著朝露再次前往通天殿。 他不想再以徒弟的身份站在她的身旁。 第27章 四個修羅場 請向天道獻上魔劍 莫傾瀾來到通天殿的時候, 步恬正被一群神官簇擁著,挑選今日搭配衣裙的發飾。 眾神官面容肅穆,屏息凝神,大殿之中寂靜無聲。 步恬的視線落在制作精美華貴的珠釵之上, 慢悠悠問道:“你是來取劍的?”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天道朝服, 同莫傾瀾記憶中高高在上的天道重合。 她衣裳上的配色同通天殿的配色一樣, 只有金色、銀色和白色。 神官奉上來的發釵也只有這三種顏色。 莊嚴肅穆,清冷華貴。 他手中握著的藍色小魚劍穗不過是個做工粗糙的地攤貨, 若是與這些仙器放在一道比較,顯得格外滑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