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長極派掌門幾次試探身份,都被步恬含混過去。 到了議事堂,對方恭敬地奉來兩盞靈茶,問道:“不知神君心中可有收徒人選?” “神君”捧起杯盞并不說話。 長極派掌門把視線投向步恬。 步恬微微一笑:“有緣人暫未出現?!?/br> “我派有不少天賦、悟性極佳的青年才俊,我這便去安排他們……” “不必?!?/br> 步恬掀開茶蓋,看著茶葉隨著她的晃動在靈液中浮起又落下。 她的收徒目標從始至終只有莫傾瀾一個。 她要設下試煉,廣邀豪杰,讓莫傾瀾主動向她奔赴而來。 畢竟,自己費盡心思得來的東西,才會倍加珍惜。 她端起茶盞品茶,遮住自己上揚的唇角。 這靈茶滋味遠遠不及她在自己神殿喝的靈泉,步恬又把茶盞放下: “三日后,所有未曾拜師的修士皆可參加主上設下的試煉,通過試煉者便是與主上有師徒緣法之人?!?/br> …… 步恬尚未從議事堂出來,長極派來了位神君想收徒一事已傳得沸沸揚揚。 弟子們皆在議論此事。 不少已被長老收為親傳的弟子捶胸頓足,感慨自己錯失良機。 內門精英弟子開始著手準備試煉一事,暗自盤算著自己有多少個勁敵。 外門弟子也想去湊個熱鬧,說不定自己便是那神君的有緣人呢? 在一片喧鬧中,唯有一人蜷縮在輪椅上,一聲不吭地推著輪椅緩慢前行。 他頭戴斗笠,臉上纏著灰撲撲的繃帶,全身都裹在一團灰布里,尤其是那雙腿,再如何用衣裳遮掩,依舊遮不住異于常人的畸形。 過路弟子遇見了他,皆刻意與他拉開距離,唯恐沾染上什么臟東西。 旁人的厭惡并不能在他漆黑似夜的眼底掀起什么波瀾。 直到他的輪椅被人用土系術法定住,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來人。 他把懷中抱著的書卷舉起,露出半截手臂,手臂上銀藍色的鱗片隱隱可見。 “李逐樓師兄,你要的手抄卷皆已抄好?!彼穆曇粢蝗缂韧臏睾?。 很難想象,如此和煦如春風化雨的聲音,是從穿著如此怪異的一名修士口中發出來的。 李逐樓隨手抽走書卷放在手中把玩:“莫師弟,你也太慢了!師兄我在山上等了你半個時辰,你竟還在半山腰?!?/br> 他沒等莫傾瀾說話,便接著道:“哦,我忘了!莫師弟如今修為盡廢,行動不便,這頂著個大太陽走過來,定然是又累又渴。據說鮫人一族親水,師兄這便為你招來靈雨解乏消暑?!?/br> 話畢,雷聲轟鳴,大雨傾盆。 李逐樓周身凝著避水結界,身上的衣裳滴水未沾。 而坐在他對面的莫傾瀾渾身上下都被大雨淋濕,原本寬松的下裳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魚尾的形狀。 “多謝李逐樓師兄好意。手抄卷既送到,傾瀾便告辭了?!蹦獌A瀾不欲與李逐樓過多糾纏,只想盡快離開,換一身能遮住自己身形的衣裳。 “等等!”李逐樓叫住正在轉輪椅的莫傾瀾,“莫師弟,你這交過來的手抄卷有問題??!你瞧,墨漬全都暈開了,根本辨不出是什么字?!?/br> 莫傾瀾抬頭,赫然發現李逐樓把手中的書卷送入雨中,任由雨點將書本上的墨漬暈染開來。 “唉,這些手抄卷都不能用??!”李逐樓松開手。 “啪嗒”一聲,書卷掉入泥濘,莫傾瀾數十日挑燈夜書的心血就這么毀了。 “我的元嬰大典在即,勞煩莫師弟盡快重抄了?!?/br> 李逐樓見莫傾瀾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又補了句:“對了,莫師弟,下回記得用上避水的材料來抄?!?/br> “好?!蹦獌A瀾的身子向一側下傾,試圖撿起書卷。 他的指尖一觸碰到書卷,書卷中央的白玉卷軸便滾了起來。隨著卷軸的滾動,九尺長的書卷平鋪開來。 莫傾瀾幾次變換角度,都沒能把書卷撿起來。 “師弟莫急,師兄幫你一把?!崩钪饦峭瞥鲆坏漓`力。 輪椅受不住這靈力,轟隆一聲散架,莫傾瀾沒來得及反應,人便傾倒出去,輪椅上的倒刺勾住了他的衣裳,銀藍色的魚尾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莫傾瀾整個人跌坐在方才他想撿起來的書卷上,尾鰭沾了泥漿,在書卷上畫出一道污濁的泥痕。 “啊呀,忘了師弟如今沒了修為,驅動不了靈器,你這輪椅不過凡品,承受不住靈力!怪我!怪我!” 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過路弟子對著他指指點點。 莫傾瀾垂著頭,雨點順著帽檐滾落。 這樣的場面,他幼時不能幻化成人形時見多了。 如今好日子過得久了,重新跌入泥潭竟然有些不適應。 他又在奢望些什么呢?那些人憧憬喜愛的是長極派首席弟子莫傾瀾,而不是有著一半鮫人血統的廢物。 他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你笑什么?” “我笑,長極派首席弟子李逐樓身為元嬰修士,竟以戲弄腿不能行的螻蟻為樂?!蹦獌A瀾淡淡瞥了一眼李逐樓。 那一刻,李逐樓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螻蟻。 李逐樓暗恨:就是這個眼神。 莫傾瀾是高高在上的首席弟子時,他們這些同期弟子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