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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驗過尸了?”陸微瀾又繼續問道,雖然她已經看過岑家夫妻兩個的尸體,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李郴頷首:“這兩人死時的姿態很像互相捅了一刀,所以襄州府的人開始認為是夫妻兩個感情不睦,有了嫌隙,所以互相報復彼此?!?/br> 他開始描述所知道的情況: “但琴行周邊的商戶都說平日見此夫妻二人和睦,別說會動手殺害彼此,就連紅臉的時候都沒有?!?/br> “而且琴行的一個叫寶翔的伙計說的也和眾人相似,不過他補充了一點:近日范自如住進來后,這種情況發生了改變。夫妻兩個產生了一些矛盾,他聽到有天夜里他們爭吵過。婢女的說法也與他相同?!?/br> 陸微瀾則道:“那個婢女自然是寶翔說什么,她便是什么?!边@點從她對寶翔愛慕和崇拜的目光中就能看出來,雖然主子死了,她也很沮喪和悲傷甚至是害怕。但有些情緒和感情也隱藏不住的。 所以她曾有那么一瞬間認為是那個叫寶翔的伙計和這個婢女密謀害了死者夫婦,然后想吞掉琴行。 不過這個婢女,像一張白紙一樣,根本藏不住任何事。 “這家琴行并非只是賣琴?”陸微瀾不免又問道。 李郴輕笑,“岑娘子原是這杭州一家青樓的□□,談得一手好琴,后來還是岑郎君變賣家產為她贖身,然后兩人落腳此地開了這家琴行。岑郎君制琴售賣,岑娘子教人彈琴?!?/br> 陸微瀾笑笑,終于明白了為何這間琴行的二樓要設置雅間共客人居住。 看來范自如并不常出門,所以遭了道兒。 不過琴行這夫妻兩人應該在鄰居中很會為人,而且他們的“旁門”生意做的挺隱秘的,所以不曾遭人非議。 如果情況是這樣的,那兇手的范圍就要在他們曾經接待過的客人中找了。 不過看襄州府的態度,他們只想將將案子草草的辦了。 “那范自如現在在獄中的情況豈不是很糟,他說了為何離開揚州嗎?昨日我見過他,雖然他看到我之后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但我覺得這和命案無關,而是因為這次出行他定是瞞著家里的,突然遇到一個過去熟識的人……” 此時李郴的眉頭卻皺在一起,打斷她的話:“你和他算得上熟識?” 陸微瀾看他的眉頭像打了個結,覺得有點影響顏值,所以抬手按住他的眉心糾正道:“以后不許做這個動作?!?/br> 好巧不巧的是,她剛說完這句話,一聲驚雷驟然響起。 這一路上,他們還真的一場雨都沒有遇上,此時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陸微瀾有些不確定李郴的狀態會怎樣。 “怎么,擔心我?”李郴牽住她還觸摸在他眉心的手。 讓陸微瀾不解的是,為何雷聲響起了,他說話的聲音還有幾分愉悅,不像剛剛悶悶的。 不過話音剛落,外頭緊接著又是一道閃電。 外頭悶雷響了好幾聲,雨點才如潑水一般砸落下來,然后才是狂風吹,風吹雨打之下窗欞啪啪作響。 “殿下?!苯袢者@雨勢來得不小,陸微瀾還是有些擔心。 “阿歇?!彼罩氖种饾u收緊,然后順勢將她拉到胸前從背后抱著她。 陸微瀾便知道,此刻他一定是不想讓她看見他脆弱的神情。 “那日看到阿娘從棲鳳閣跳下去后,我把自己關進房間里,其實是因為害怕,怕得不敢面對?!?/br> 李郴開口說話的聲音破碎得讓陸微瀾有些心疼,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與她剖開心思。之前每次,他好像都在陳述事實或是自責,并沒有真正的面對自己。 所以陸微瀾決定今晚不再給他催眠,就讓他面對最真實的自己,怕也好悔也罷,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殿下好好想想,那晚你究竟有多怕?去感受那晚的恐懼!”陸微瀾扭過身去,讓李郴看著她,她要把他的情緒帶回去那晚去,雖然這樣做等于再讓李郴經歷一次傷害,雖然她感受到他在掙扎抗拒。 天公好似也很配合,雷電風雨竟交加,誓要把人淹沒一般。 李郴似乎沒有料到陸微瀾會這樣說,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眸子深深看向她。 那個可怕的雨夜,是他最不想回憶卻又不得不回憶的過去。 他試圖忘記,試圖逃避,卻它卻時常鉆進他的回憶,潛入他的夢中。 她現在卻說,讓他去感受這可怕的回憶。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李郴的手下意識的垂下來,陸微瀾便也順勢從他的懷里退開。他努力的回憶著那晚的情形,那時小小的一團,瑟縮在深宮某個寢殿的箱籠里。 “我以為害怕得躲起來,等出去后剛剛發生的一切就會不存在。我當時就是這樣想的?!?/br> “當時藏在沒有燭火的黑暗中,即使孤獨害怕也不要人陪,即使聽到了彭順的呼喚,也還是繼續躲起來面對孤獨?!?/br> “因為我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阿娘的死和我的害怕都是假的?!?/br> “但翌日清晨我被找到時,還是被告知我的阿娘真的已經死了,而且他們還要讓我披麻戴孝去守靈?!?/br> “原來阿娘沒死是假的,但我的害怕卻是真的,原來我的阿娘就在我身前不遠處從高高的棲鳳閣躍下,像一只火紅的鳳凰,最終卻沒能飛到高處。而我,咫尺之遙,卻無力救下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