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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云一怔,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來,將匕首遞給布和:“拿去頑吧?!?/br> 布和看見匕首,眼睛都亮了起來,悄悄看了抬起頭去瞥飲夏。飲夏見狀,對他說道:“拿著去外面頑吧,千萬別跑遠?!?/br> 布和立刻開心起來,接過匕首,乖乖地道:“公主、額吉、阿巴嘎,布和去外面了?!?/br> 飲夏目送布和一蹦一跳的身影消失在簾帳外,請江停云和謝尋在椅子上坐了,去給他們端茶。 江停云抬頭看著這頂氈帳。氈帳并不大,裝飾也不華麗,卻布置地很溫馨,井井有條。 塞外物質不豐,生活艱苦,江停云卻能從細枝末節中看得出這家人對生活的熱愛。 飲夏端上來三個杯子,有些歉意地對江停云說道:“家里只有磚茶,委屈您了?!?/br> 江停云搖了搖頭,開門見山道:“飲夏,我的玉佩在哪里?!?/br> 飲夏聞言,站起身來,推金山倒玉柱,深深拜倒在地:“奴婢自知私逃、偷盜,罪無可恕,只求公主放過奴婢家人一馬?!?/br> 說著伏地不起。 江停云微微笑起來:“飲夏,你是在威脅我么?!?/br>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也不重,卻讓伏在地上的飲夏一瞬間如墜冰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她記得江停云小時候,是再寬和善良不過的主子,從沒有任性發過脾氣,對她們這些貼身侍女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十年過去,當年的小女孩長大了,成為了不露喜怒的上位者,哪怕分明依舊是當初笑瞇瞇的樣子,也讓她下意識打心底里恐懼。 就算如此,她也依然咬緊了牙關,維持著叩首的動作。她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今日被公主和那尊殺神找到,絕無活命的希望,可是她還有相公,還有兒子。她的布和,他還那么小…… 謝尋緩緩抽出長劍,冷冷道:“既然你執意求死——” 長劍一寸寸擦過劍鞘,金石之聲如同凌遲一般割在飲夏身上,她把心一橫,打斷了謝尋的話:“奴婢將玉佩埋在了草原之上,公主和大人只怕要將草原翻上一遍,得不償失??!” 江停云輕輕瞇起了眼,攔住謝尋的動作,說道:“飲夏,當初我和江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 飲夏聞言沉默了片刻,重重磕了幾個頭,才說道:“奴婢身受滇州重恩,供我飯食,教我武功,送我去公主身邊保護公主。老爺、夫人和小姐待我更如親人一般,是奴婢……是奴婢狼心狗肺,背信棄義,全都是奴婢的錯?!?/br> 江停云說道:“我不想聽你自述自己的罪過,我要知道原因?!?/br> 飲夏艱難道:“奴婢罪該萬死,不該動了心思,心悅上一個人。他是,他是……北歧的探子?!?/br> “嗆啷”一聲,謝尋長劍驟然出鞘,指著飲夏,又驚又怒:“你找死!” 他感到無盡后怕,那個時候江家在容郡還未站穩腳跟,滇州亦承受著北歧的巨大壓力,自顧不暇,不得已才送去飲夏和醉冬,保護江停云的安全。 而飲夏竟然被敵人誘惑,若是她被北歧利用,做出什么危害江停云的事情,他們防不勝防。 江停云伸手握住謝尋的手腕,輕輕用力將他拉回座位:“我不是好好的么,別急?!?/br> 她又轉向飲夏,問道:“然后呢?” 飲夏復又叩首:“奴婢雖然昏聵,卻萬萬不敢喪心病狂,做出任何有害公主的事情!奴婢與他相戀,卻不能夾在這樣的兩難之中?!?/br> 她猛地抬起頭,回憶往事,眼中迸發出光彩:“他答應為了我放棄他在北歧的一切,與我遠遠遁走。公主,我不敢背叛與您,我看著他燒掉了容郡所有關于您的資料,我們一起來到這草原之上,沒有回到北歧,更沒有泄露一絲您的消息,公主,奴婢雖然罪大惡極,但奴婢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您的事情……” 江停云聞言,有些默然。原來北歧那么久就摸到了原身身邊,而原身可以安然成長,直到滇州的叛黨聯系劉肅才暴露身份,其實還要感謝飲夏。 在她逃跑之后,不論是江父還是耿將軍,都加強了對她的防衛,謝尋也會不時來到容郡,為她清掃一切釘子。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她轉頭看了一眼謝尋,他顯然也是如此想法,卻不愿如此容易地放過飲夏,垂下眼來不說話。 江停云說道:“你覺得若是逃跑,滇州不會放過你,所以需要些東西來換自己一命。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偷我這枚玉佩,可是你的那……心上人跟你說過什么?” 飲夏點頭道:“他告訴奴婢,北歧交待他注意您的一枚羊脂玉佩,那是大楚自開國起便傳承的信物,可能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她的聲音低下去,有些心虛道:“奴婢擔心若是東西分量不夠,滇州很難因此放我一馬,而那枚玉佩您貼身攜帶,當時奴婢掌管您的衣物起居,比較容易……得手?!?/br> 謝尋抱著手臂,冷冷地哼了一聲。飲夏將身子埋地更低了。 江停云笑了笑,站起身道:“想必你現在的夫君,便是當年的北歧暗樁。你愿意為他和你們的兒子付出生命,我很感動。這樣吧,如果他愿意為了你做同樣的事,我便答應你,放他兩個一馬?!?/br> 飲夏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江停云。 江停云其實絲毫沒有拿他們取樂的意思,只是飲夏為了這個人背叛了她和滇州,她希望她的選擇是值得的。而若是那人不值得托付,發現此事或許是對她最殘酷的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