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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云收起笑容,冰冷地回望著劉肅:“坤照山林木茂盛,地勢復雜,用五千人偽裝一萬人,其實可以很簡單?!?/br> 哪怕派來數倍于劉肅的軍隊,叛黨在扶風郡都討不到什么好處,只會陷入北歧腹地,招來各州郡駐軍無窮無盡的圍剿。劉肅大費周章,為的就是引出叛黨,那么他們需要做的,就是不要讓他的計謀得逞。 耿將軍通過叛徒蒙蔽劉肅,讓他以為自己的計策奏效,將自己帶來扶風,不過是為了讓他送自己一程。 “坤照山上如今只有您的盟友、滇州的叛徒,您該怎么辦呢?”江停云說道。 劉肅殺傷叛黨的計劃既已流產,坤照山上只剩下他的盟友,但為了不至無功而返,劉肅只能選擇過河拆橋,殺光他們,充作功績。 如此,滇州便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內部的叛徒,還能看他們同劉肅自相殘殺。 電光火石之間,劉肅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有些咬牙切齒地對江停云道:“江國公主好算計,肅著實自愧不如。只是你莫不會以為,就憑他們五十個人,就能沖出我的包圍圈吧?!?/br> 劉肅將她環得更緊了,語氣輕柔下來:“只不過少了幾千人,但我若能捉回江國公主,恐怕是更大的功績呢?!?/br> “哦,是么?”江停云波瀾不驚,說道:“曾經在京都,在皇宮,或許你們有機會捉住我,但貪心讓你失去了機會?!?/br> 她頓了頓,將劉肅曾經對她說的話回敬給他:“貪之一字,害人害己呀,殿下?!?/br> 劉肅的神色鐵青。滇州逼得他不得不對付自己在滇州的盟友,實際是在借他的手鏟除自己內部的叛徒,還令他只能咽下這個虧。 他雖然面上并不在意,但其實事到如今,他的行動已然可以宣告失敗,余下的所有,都只不過是在止損。 他仔細看著江停云的側臉,像是要記牢這個讓自己吃了這么大虧的女人,說道:“這便是我算漏的第一件事么?僅此而已的話,我不覺得你有機會從我的手上逃脫?!?/br> “我還沒有說完呢?!苯T坪鋈簧斐鲇沂峙首⒚C環在她脖子上的右手,“剛才不是說了么,您的盟友可都在坤照山上?!?/br> 她的話音剛落,一直關注著江停云的謝尋猛地一聲長嘯,方才混入北歧軍隊的滇州士兵忽然抽刀砍向身邊的北歧士兵,隊伍霎時間一片大亂。 江停云看著眼前的一幕,對陷入驚訝的劉肅說道:“您在京都四周大肆剿匪,可讓這些山賊都沒法活了。您既然砸了他們的飯碗,他們便是死,也想讓您付出點代價?!?/br> “況且我們還是會付錢的?!?/br> 劉肅神色難看,拱衛在他四周的護衛眼前情勢不對,紛紛抽出佩刀護衛在他左右。劉肅拉住韁繩,一夾馬腹,便打算向后退去。 謝尋率領的五十騎兵見狀,催馬追來,與劉肅的親衛短兵相接。雙方都是萬中選一的精銳,實力不相上下,頓時膠著在一起。 劉肅加速后撤,便要回馬向坤照山下的大部隊靠攏。江停云見狀說道:“殿下還漏算了一件事,是不打算聽我說了么?” 她略停了停,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在意劉肅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您是不是一直以為我是只弱小的兔子啊,就算張牙舞爪,也傷不了人?!?/br> 劉肅心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江停云已經帶來太多變數,不如直接殺了她。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就要橫刀去抹江停云的脖子。 江停云仿佛沒有感受到危險的逼近,自顧自說道:“但是殿下忘記了,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br> 話音剛落,她猛地抬起折疊的左臂,袖箭對準身后的劉肅,冷靜地扣動了機括。 羽箭高速射出,擦過她的發髻,帶起幾絲斷發,飄散在風里。 千鈞一發之際,劉肅只覺得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唯有高速旋轉著的箭頭向他飛來,他只來得及強行偏過頭,放棄殺死江停云的念頭,抬起幾寸刀鋒,想要格擋住射來的箭矢。 就在江停云抬起手臂的那一刻,雪亮的劍光忽然劃破黑夜,謝尋猛地扔掉手中的長刀,拔出佩劍,掩藏的氣勢一瞬間爆發出來,沛然莫御,剎那間便有數個北歧精銳亡于他的劍下。 謝尋仗劍沖向江停云,一往無前,所有擋在他身前的一切都被他的劍撕得粉碎。 江停云只來得及扣動一次機括,劉肅的刀離開了她的頸側,機會稍縱即逝,她沒時間轉頭去看自己有沒有射中,便趁著劉肅無暇控制住她,猛地向馬下撲去。 她只要沒有摔斷脖子,就有機會趁眾人反應不過來,脫離控制。江停云在腦中模擬著落地后就地一滾的姿勢,向下墜去。 她的眼角余光瞥到雪亮的劍光,正勢不可當地迅速靠近。下一秒,她落入了一個充滿冬霜味道的懷抱。 “謝尋?!?/br> “嗯?!?/br> 謝尋應了一聲,帶著她騰空而起,幾息之后又回到他的馬上,將江停云護在自己身前。 江停云向來處望去,卻見劉肅仍然端坐于馬上,左側臉頰正有鮮血滴落。謝尋說袖箭的每支箭矢之上都有見血封喉的毒藥,看劉肅這般,恐怕自己的袖箭沒能射中他。 恰在此時,劉肅抬起眼來。穿過一片混亂的戰場,江停云與劉肅四目相對,他凌厲的眉眼之間繚繞著終年不散的陰郁,江停云一笑,用口型道:“你輸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