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長時間休眠已發出瀕臨崩潰的警告，她不敢想失去系統后面臨的一切，加上如今處境艱難，只能孤注一擲來找沈遇。

    唯一慶幸的是她很早之前就布下張鳴這顆小棋子，雖然對方沒能成為沈遇最信任的特助，但好歹進了沈氏做了小秘書，否則憑她很難得到沈遇的行程信息，等不來今晚的機會。

    過分迷人的香熏，靜謐無聲的室內，打開房門的剎那，沈遇心里莫名感到不適。直到“啪”一聲燈光驅散黑暗，看清床上穿著浴袍楚楚可憐的女孩，沈遇的預感化為了現實。

    “誰讓你來的？”

    他認出了霍明汐，在不同場合有意無意見過多次，對他似有好感。想起霍家最近的消息，他瞇起了眼睛。

    男人英俊的臉上覆著寒霜，霍明汐咬了咬唇，臉上小鹿般怯怯的。

    “沈遇哥哥，是、是我自己?！?/br>
    見沈遇依舊冷漠的神色，豁出去般，霍明汐顫抖著述說心意，淚盈于睫，襯得人越發嬌柔可憐。

    “沈遇哥哥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只是我不敢表白?！?/br>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和別人訂婚?！?/br>
    心下卻暗罵，如果不是沒有選擇，她何必兵行險招。前段時間才知道，原來書中世界還有個nt“彩蛋”，她竟然不是霍家的孩子！

    當年霍興身死，老爺子去世，霍家本就動蕩，周玉婉這節骨眼上鬧得形同瘋魔，便將計就計用孩子撫住了她。只要霍明汐安分守己，霍家不介意多養個富貴閑人，將來備份嫁妝給她個體面。

    可自己招惹了蘇瓷那個神經病，霍家哪里還容得下她。上個月周老太太得知真相后直接進了醫院，人受刺激中風了，周家也被“算賬”，四面楚歌之下，她能不搏嗎？哪怕積點能量給系統或是借此攀上沈家都行。

    “出去！”

    沈遇連眼神都懶得給，這樣的把戲對身為沈家繼承人的他來說并不少見，如此不自愛，真不像霍家養出來的。

    她都這樣主動了，沈遇怎么還無動于衷，眼瞎了嗎？霍明汐咬了咬，難道說原男主無論如何都撬不動？還好她早有準備，往香熏里加了料。

    “沈遇哥哥……”

    “滾出去！”

    女孩伸過來的手被用力揮開，沈遇臉陰沉的似要滴水，身體的不對勁此刻已涌了上來。

    “我——”

    話還沒說完，霍明汐就被男人抓住手臂粗魯地拖了起來，推至門口，動作間花瓶搖晃跌碎，整個人滿是狼狽。

    沈遇撥了個電話，快速打開了房門散去香氣，抬頭的瞬間卻怔住了，門口的走廊上，穿著月白紗裙的女孩迎面走來。

    “蘇、蘇瓷？”

    真是見鬼了！霍明汐覺得老天就是要跟她作對，這小瘋子從哪里冒出來的？

    腳步停駐，看見眼前的場景，女孩眨了眨眼睛，朝地板上衣衫不整的霍明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巧啊，jiejie?！?/br>
    另一邊的包廂里，霍凌昀看了一眼手機，心情頗好地扔下手中的飛鏢，準備離開。

    “去哪？”

    旁邊的梁燁見了，放下酒杯好奇問道。

    “接我妹，她和二哥都在這邊吃飯?！?/br>
    得先把人帶回來才行，省的待會兒何家也來要人，外出錄節目才幾天，可他感覺好久都沒見到自家小乖乖了。

    誰也發現，不遠處桌邊的少年聽見二人的對話，睫毛顫了顫。

    ……

    蘇瓷也沒想到，來找四哥會遇上這一幕，她對看“大戲”沒有什么興趣，可偏偏有人不想她走。

    “是不是因為她，你才不肯接受我？”

    看著沈遇的眼神，霍明汐心底壓抑已久的嫉恨徹底爆發，手指指向蘇瓷。明明他們沒有成為戀人，甚至關系稱得上陌生，可沈遇對她和蘇瓷的態度卻是兩個極端，他腦子裝漿糊了嗎？分不清誰愛慕他？

    真是賤得慌！

    “你閉嘴！”

    發生這樣的事還被蘇瓷撞見了，沈遇心底本就難堪，始作俑者還在胡言亂語，他的臉越發陰沉。

    真是有趣，沒有她的破壞，兩人的關系反倒相反了，她這是有多無辜，蘇瓷微微笑了笑。

    “jiejie手指很漂亮?！?/br>
    女孩的話讓霍明汐手本能一縮，心里有些毛，果不其然。

    “適合削下來做骨雕?！?/br>
    女孩生得如明月動人，眼眸真摯認真，可話語卻和美好絲毫沾不上邊。

    “你……你有種就來真的?！?/br>
    怕什么，到這步田地她現在還有什么好怕的，眼見安保人員往這邊來了，霍明汐深吐一口氣，絕望地破罐子破摔。

    “瞧見沒沈遇，你真以為她是什么好東西？”

    “你就跟個傻子似的！”

    早知道穿書一場過得這樣凄慘，她不會聽廢物系統的話走垃圾劇情，一開始就去攻略男主這個大傻叉，對著瞎子拋媚眼，做邊緣任務升級系統逆襲女主才是，費了那么多勁糟了大罪，到頭來一無所有。

    不，這一切都是蘇瓷的錯，如果不是她這個變數，自己怎么可能會輸，分明她才是書中世界唯一的女主角??！憑什么她要來破壞自己本來金尊玉貴的人生？

    “都怪你！”

    惡從心中，霍明汐眼里帶著恨，猛地握著花瓶碎片朝蘇瓷撲了過來。

    “小心！”

    伴著聲音，一個人影比沈遇更快拉開了蘇瓷。而霍明汐也因此撞倒在墻壁，暈過去之前，她終于聽到了廢物系統久違的聲音。

    【宿主任務判定失敗，氣運系統即將剝離，?！！?/br>
    不要！霍明汐拼命在內心朝系統吶喊，想到或許一睜眼就是原來掉灰破舊的出租房，絕望無力蔓延全身。對霍明汐這種人來說，最殘忍莫過于習慣了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卻生生被告知不過是浮夢一場，余生將繼續泡在平凡窮困的日子里，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可這才是她真實的人生，這一刻霍明汐才真正感覺到什么叫萬般痛苦。

    也就是在這時，說不清原因，沈遇心驀然抽痛，好像失去了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就如同斷線的風箏，他能清晰感覺到它的遠離，卻怎么都捉不住。

    像是一個輪回，蘇瓷垂眸淡淡看著披頭散發倒在地上的霍明汐，似曾相識的場景，只不過她們位置對換了而已。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她聽見了，所以，過往一切算是真正意義上結束了嗎？

    “瓷瓷沒事吧？”

    上下打量了meimei，霍凌昀的心才松了下來，視線厭惡地掠過霍明汐，大哥應該直接把她送走才對，省的三番五次禍害人。

    蘇瓷輕輕搖搖頭，目光卻忽然落到了旁邊清瘦的身影上。

    “孟寂？”

    見女孩認出了他，孟寂喉嚨動了下，低低應了，眼里露出克制真心的笑意。

    霍凌昀此時才有多余注意力給剛才比他搶先拉開meimei的人，挑了挑眉，這不是瓷瓷班里退學的小可憐同桌？之前在包廂沒多注意，似乎是許家兄弟帶來的？

    ……

    繁星閃爍，朗月照花，今晚的夜景靜謐迷人。

    蘇瓷站在露臺上，歪頭看向日趨沉穩可靠的少年。

    “你回許家了嗎？”

    她沒到會在這里遇見孟寂，更沒想到孟寂的身世會另有隱情，像極了外婆愛看的肥皂劇。

    “嗯?！?/br>
    孟寂輕聲應答，這個故事是狗血俗套的。說來也可笑，他的生父本就是許家的私生子，后來為了“爭權奪位”，拋下他母親和權勢家族聯姻。發現有了他，孟母自暴自棄下才和孟父結婚。

    現今許家的斗爭到了白熱化階段，可偏生許父與原配唯一的孩子生來弱癥伴有嚴重哮喘，常年孱弱臥床，根本幫不了許父。

    許父告訴他，如果他能來幫他，作為交換自己會得到應得一切?；蛟S他不在意權利甚至厭惡權利，可沒有這些便沒有資格踏進上層圈子，永遠沒有機會靠近心中明月半分。

    “瓷瓷……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從前孟寂以為重逢的時候內心會有千言萬語，可真正面對她，他發現自己真正在意的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比想象中要好?！?/br>
    蘇瓷彎了彎唇角，該怎么定義‘好’這個字眼？想起某人話里的糖果小公主，或許如今的世界真的有點像童話。

    “希望你也是，能做想做的事?！?/br>
    曾經困囿污澤不得出的少年，不管如何，都有了一條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路，再糟糕都會比曾經好過不是嗎？

    “我會聽你的?！?/br>
    少年清俊的臉上滿是認真，如果是她希望的，他一定會做到。

    “要聽自己的?！?/br>
    蘇瓷被少年的反應逗笑了，她其實明白孟寂，別人給予一分好會還十分回去，因為得到的太少了。

    “孟寂，我遠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br>
    “我知道?！?/br>
    他一直都知道，女孩純然圣潔的外表下，暗涌的可能是常年處于黑夜的河流，可那又怎樣？

    “瓷瓷，你很好?！?/br>
    無人比你好。

    少年的語氣鄭重認真到了極點，蘇瓷低頭笑了笑。

    “我們都要好?！?/br>
    清凌凌的月華悠悠灑落在女孩瓷白的臉上，孟寂也無聲笑了。

    瓷瓷不知道，她不經意的善念救了他，如果沒有執著的念想支撐，他很大概率等不到奶奶去世就已經自我毀滅在仇恨之中。

    他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當初在醫院，霍教授的意思他明白，乃至剛才瓷瓷四哥的擔心，其實他們都想錯了。時至今日，他依然可以很坦誠直視內心，不會有人能超越蘇瓷在他心中的位置。

    很早的時候他便發現了，他們兩個至少有一半是相似的，所以他能窺見幾分真實的她，以及可能遭遇的過往。

    她先一步離開了暗無天日的圍困之地，他還在里面，也許終其一生都不得解脫。他怎么會讓黑暗再侵襲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可以幸福生活在陽光之下。

    他遠遠看著她，便好似自己也沐浴晴光，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