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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不可一世的加瑞特如今卻摟著弟弟,不敢和他對視。 畏懼才不是文森特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臣服和敬畏。 “怎么不見令千金?”他問道。 “她的去處,殿下比我清楚?!笨柌辉咐頃?。 他meimei撫養長大的可憐孩子成了禍害,這和索菲亞那個討債鬼倒是很像。 她心虛,不敢直接來到文森特面前尋求庇護,可能去找了瑞秋,也可能在半路就因為罪行昭昭被警察逮捕。 瑪茜心中默念著上帝。幸好,她的禱告靈驗了。文森特沒有刁難,過了紅綠燈,與他們岔路而行。 行人漸漸少了,地方也越來越蕭條。 沿路,有十幾歲的青年穿著制服設置了釘刺帶。但其他高科技的設備沒有跟上,他們還在逐一人工排查。 約克郡子爵一家人用偽造的證件和出色的化妝技巧勉強蒙混過關,來到碼頭處。 今天的夜來得似乎格外早。 本在陪伴安妮的文森特忽然被瑞秋緊急叫回。 他抱歉地承諾會在她入睡前回來。 在他走后,安妮隱隱聽到了爆炸聲,夾雜著人群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她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母親,鉆進被窩里。 文森特想打電話問問薇薇安是什么急事,就發現有電話進來了。 是陌生號碼,但他擔心是安妮出事,連忙接聽。 那邊信號很差,斷斷續續的。文森特等了幾分鐘,也聽不清一個完整的句子。 只知道對方好像是個男孩子。 可能是難民,也可能是他的狂熱支持者,從一些渠道要來了他的私人電話。 文森特不想理會,掛斷了。 約克郡子爵的幼子聽著電話那頭的沙沙聲,在陳舊診所內不知所措。此刻這里擠滿了血流如注、哀嚎痛哭的人們。 沒有人會料想到,尊貴的約克郡公爵一家也會和平民一樣,狼狽不堪,蝸在逼仄的小角落里,無助地守著受傷的家人。 在港口時,船主坐地起價,將一張船票漲到了五萬元,雙方爭執不下,還引來了暴徒,瑪茜不幸中彈。 卡爾無奈,只得改變計劃,先帶著他們來到當地的診所內。這里唯一的醫生替她取出了在肺部的子彈。但緊缺的消炎藥和抗生素在暗示他們這很難救回。 就像是紀錄片上,兇狠的人類捕sha海洋生物之后,血水大面積擴散開來后的場景,令人難以直視。 死者親人的哀嚎不斷涌入耳中?,斳缰?,自己和他們一樣,只是在這里等死而已。 卡爾看著那劣質的止血繃帶被一點點染紅,一言不發,他抱起瑪茜,用酒精棉花清潔她身上其他的擦傷。她似乎已經感知不到疼痛,除了依靠在卡爾身上,什么也做不了。 “我要的是止血繃帶!你拿裹尸袋來做什么?我母親不會死!她不會!”加瑞特朝著護士怒吼道,將裹尸袋扔向門口。 護士輕蔑地看了看眼前這個極具公子脾氣的青年,兀自拿起換下的止血繃帶離開。 若不是看在他們是皇后殿下親人的份上,連裹尸袋也不會有,公爵夫人也只能像其他可憐的人一樣曝尸荒野。 “索菲亞有消息了嗎?”瑪茜虛弱地問道。 “她傳了簡訊給托尼,說已經到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笨柼嫠弦路?。這時候謊言多少能見效。 “加瑞特……托尼……”她看向身側的兩個孩子。 “mama,我們在?!奔尤鹛孛ξ兆∧赣H的手。心情平復后,他不再是剛才的惱怒,這樣看起來像父親一樣冷靜,睿智。 托尼年輕,他被這血腥的畫面嚇到了,默默在一旁無聲抽泣。 “你們要像你們的父親一樣,好好生活,我會在天堂里為你們祈禱?!爆斳缑嗣鬃拥哪?,囑咐道。其他的,她也想說,但是沒有力氣。 “瑪茜,不要這么說?!笨柦型A怂?,轉而對加瑞特說道,“你親自去找找還有沒有止血繃帶和其他藥品?!?/br> “不用了,孩子?!爆斳缋×思尤鹛?,她預感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最后時刻,她只想和家人在一起。 她看到眼前的丈夫流淚了,溫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不知道為什么,瑪茜忽然感到有一絲欣慰。 他流過血,但很少流淚——或者說,他的悲喜很少用流淚或是大笑這種隨性的方式表達。 但隨著她的即將離開,惶恐,悲傷,一齊涌入卡爾心中,卡爾抑制不住眼淚。 “卡爾,在說出婚誓之后的歲月里,我是真誠的?!?/br>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你等等我……”不等說完,卡爾大驚失色,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吐出,四周的水瓶、枕頭上全被染紅。 “瑪茜!”卡爾叫不醒她了。 戴維森家族的第二十二位公爵夫人此刻已經沒了氣息,她渾身血跡斑斑,項鏈上的水晶破碎了,耳墜遺失了一只,長發凌亂,臉色煞白。 卡爾的身子止不住地發顫,他握緊亡妻的手,昏暗的燈光下,她無名指上的婚戒依然耀眼。 他給予了她二十多年的光鮮,榮耀,最終卻還是讓她如此不體面的離開,她什么都沒能帶走。 “我也是真誠的?!笨柡芫煤芫弥蟛呕貞?,“我的愛人啊,安息吧,希望你在那里可以找到安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