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這個‘他’,兩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聞言輕輕搖了下頭,秦鳶的眉心不自覺顰了一下:“還好,但一直沒有轉醒的跡象?!?/br> “多久了?” 秦鳶:“從出事那天到現在,一直這樣?!?/br> 楚曦聞言微愣:“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的?!鼻伉S唇角壓低仔細回想:“他手指有時會動,但幅度很小?!?/br> 楚曦沒再說話了。 良久,女生又才倚著欄桿轉過了身,看她的語氣認真:“我還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試試?” 兩人站在緣回山腳下的萬步天梯前,姿態端重。 過了半秒,楚曦像是忍不住嘆了一聲,很輕,卻還是落在了秦鳶耳朵里:“我之前以為你不會信這些東西?!?/br> 秦鳶表情淺淡,耷拉的唇角因為她這話揚起一點:“沒辦法,窮途末路了?!?/br> 窮途末路的人確實能干出點非比尋常的事。 就比方秦鳶這個從來不信佛的人此刻站在了緣回山腳下,要登梯求符。 這登梯并不如爬山那樣簡單,緣回山海拔不低,從山頂綿延至山腳的臺階足有萬步,而‘登梯’作為西臨當地的一種習俗,則要求登梯人一步一禮跪天地敬獻虔誠。 很少有人能堅持下來。 而‘登梯’成功的人可在緣回寺中求得一符文,保平安、事業、姻緣、學業等其中任一一項。 據說十分靈驗。 但因為能成功‘登梯’的人少之又少,這個據說的真實性已經無從考據,畢竟,像現在這樣的時代里,很少會有人走一步梯還跪一禮,就為了那所謂的堪稱迷信的一紙平安符。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能在緣回山成功‘登梯’的人幾乎沒有?!背卣f著向上抬了下帽檐,往山頂的方向看去一眼,“現在時代變了?!?/br> 話落卻感到一道視線落在她側臉:“你也說了是‘幾乎’,也會有例外的,不是嗎?” “至少伯父算是?!?/br> 楚曦聞言抬了下唇角。 秦鳶之所以會來緣回山,除了窮途末路,也在于楚曦的話。 楚曦很小的時候體質特殊,生病感冒是常事,還特別容易發燒,又一次燒的糊涂了,托著幾天不下,眼看著女兒在病床上的呼吸越來越弱,楚父連夜去緣回山‘登梯’給楚曦求了道平安符。 這之后楚曦的燒莫名就退了下去。 可能是有巧合的成分,但‘登梯’之人那顆虔誠的心和純粹的愛。 楚曦相信上天一定看到了。 確實看到了。 秦鳶開始‘登梯’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太陽還算溫和。 楚曦在山腳下等她,每隔半小時給秦鳶發一條信息,超過五分鐘不回復就上來找她,免得出意外,因為下午的溫度顯示還挺……高的。 秦鳶最初不以為意,可一直咬牙爬了兩小時后,終于在一塊帶有樹蔭的臺階上維持著跪地的姿勢歇了會兒。 正午的陽光太烈,隔著地板的溫度快要將人融化,就連汗滴上去,不消片刻也會沒了印跡。 是真的能讓人中暑。 秦鳶回復完楚曦最新發過來的消息,低頭看了眼時間,喝完水繼續向上登,到頂的時候,已近傍晚,夕陽一點殘落的余暉懸掛在遠處青山盡頭,綿延連成一片。 緣回寺中央的平地上種著一顆魁梧的槐樹,枝葉被風吹得婆娑作響,連帶著上面掛著的紅幡木也一同搖曳在風中。 給秦鳶見禮的僧人從里面走出來給她遞上一紙黃符,秦鳶接過后從地上起身,腿因為長時的攀登而止不住地發顫。 踉蹌了一下克制地往前走。 一步。 兩步。 三步。 …… 十步。 到了殿前。 面前擺著一方軟墊,秦鳶上前作了個揖,敬香,求符。 僧人隨即遞過來一只紅幡木,秦鳶執筆寫好信符——“秦氏女鳶,愿阿衍長命百歲,歲歲平安,早日醒來?!?/br> 落筆點墨,秦鳶從殿前起身,僧人湊到她旁邊低聲呢喃,讓秦鳶把幡木掛在院前的那顆槐樹上,‘登梯’才算完成。 秦鳶起身往外走,快要跨越門檻時,向后回了下頭,壓低聲問道:“僧主?!?/br> 僧人合手回應:“在?!?/br> 秦鳶:“登梯求符真的靈驗嗎?” 那僧人聞言臉上表情未變,沉靜的目光越過秦鳶看向了遠處的群山,聲音聽著有些悠遠:“福至心誠,虔在愿靈,是為——” “緣回?!?/br> 修行之人的話一向半文不古,秦鳶聽得一知半解,所幸也不再糾結,轉身出殿,走向庭院。 殊不知背后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的僧人,瞳孔中倒影的—— 是段正衍的影子。 福至心誠,虔在愿靈,是為緣回。 緣回? 緣回。 少女在蟬鳴盛夏潛心登梯求下的愿,殊不知在另外的時空里,有人頂著寒冬。 在同樣的地方,也同樣做過,只為求同樣的信符。 讓她醒。 第58章 就當我在做夢 秦鳶墊腳踩在花壇牙子上,將紅幡木的帶子系在老槐樹枝頭。 遠處吹來不知名的風不停歇地拂動搖擺的樹枝試圖阻礙秦鳶的行動,都被她細細地分開找準枝干的紋路,一圈又一圈緊緊地纏繞上去,紅幡木被掛得穩穩當當,被風吹得蕩起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