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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因為她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關系破裂過。,根本就不存在隔閡?!?/br> “那些我所謂看到的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疏離,都是姑姑與哥哥心照不宣、約定好的默契?!?/br> “他們都在盡可能地疏遠對方?!?/br> “因為哥哥從小就想成為姑父那樣的人?!?/br> “而姑姑最開始也沒有想過阻止哥哥?!?/br> 漆優說到這里又停頓許久:“可是…現實……現實很艱難,在我mama和姑父都離開后,姑姑她……我不敢想姑姑是怎么熬過來的……” “尤其是姑父離開那次,姑姑生了一場很大的病,那段時間她一度……一度很消極,但最后姑姑還是好起來了?!?/br> “不過她和哥哥的關系好像也是從那之后開始變化的,姑姑在哥哥的房間里發現了醫書?!?/br> 漆優說到這里幾欲哽咽,秦鳶拍拍她的背,言有盡,意無窮。 這句話,秦鳶今天體會到了。 她能明白漆優的意思,更能明白的是,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段正衍上輩子留在西臨大學的原因根本不是因為陳青,而是因為漆遠蓉。 身為烈士遺孀的漆遠蓉,在接連面對數次至親的離開后,強大的精神壁壘出現動搖,巨大的痛苦在內心交錯游走。 死亡并不可怕。 活著的人才最痛苦。 被無盡的悲傷籠罩折磨,誰能不受影響了? 可縱使如此,這位母親也很堅強,在得知唯一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也要走向丈夫曾經的道路后,她迷茫了,但這迷茫之后她仍舊堅定。 所以她開始狠下心與兒子劃清界限,仍舊默默支持他的理想。 因為只有這樣,可能在收到……兒子犧牲的消息傳來時,不至于那樣痛苦。 因為感情不深,得到的不多,可能失去的痛苦就會變淺。 可真的是這樣嗎? 感情真的不深嗎? 答案顯而易見,但有的時候,人類是需要一點自我欺騙的,這樣在面對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可能才會好受一點。 所以漆遠蓉才會與段正衍表現出那樣淡漠的關系,但母子間其實都心知肚明,而她把余下的所有希望都壓到漆優身上。因為漆優是唯一她不用活著的時候就失去的人。 呈現一種表面的平靜。 可現在,這種表面的平靜,又被打破了。 因為漆優的父親,漆遠蓉的哥哥。 也離開了。 像往平靜的水面落下一顆石子,可能也不止是石子,是把整片湖都翻涌起來。 第三次面對離別。 繃著漆遠蓉的那根線……斷了。 她不能再接受離開了,一次都不行。 她要把段正衍留下。 哪怕是阻礙兒子的夢想。 也不想再看見披著國旗的骨灰盒了。 7月上旬,西臨市2016屆志愿填報接近尾聲,這段時間以來,段正衍接到過許多來自北都軍醫大學政教處的電話。 但都沒有接通。 直到北都軍醫大學招生辦的人來到一中找到許海生,最后通過私下聯系,成功見到了段正衍。 少年全程表情平靜,任由招生辦的老師將學校情況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吐沫橫飛。 段正衍的表情一直都淡淡的。 只回復幾個單音節的‘嗯’。 出于禮貌聽完招生辦老師激情四射的演講,最后態度仍舊與之前無甚差別。 ——沒有軟化。 招生辦的老師紛紛面面相覷,還欲再開口,就見段正衍站起身沖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那一刻,少年選擇放棄他的夢想。 像無數成年人那樣,只不過段正衍是在最朝氣蓬勃的年紀。 就走向了這個人生的十字路口。 第52章 跨江大橋 收到西臨大學通知的那天,段正衍在小賣部門前站了很久,久到秦鳶快以為他要與電桿融為一體的時候,男生才轉過頭咬了一口她遞過去的甜筒。 “好吃嗎?” 段正衍點點頭:“嗯?!?/br> 秦鳶笑笑,站起身拉著他一起坐在小賣部門口風扇轉著的地方,小板凳四角穩穩貼在地面上。 秦鳶掌心冰涼,貼在段正衍溫熱干燥的手心上。 彼時微風不燥。 秦鳶對他抿了下唇角。 “阿衍,會好的?!?/br> “嗯?!倍握芤餐瑯拥痛瓜乱暰€看她,“會的?!?/br> 九月過后,全國各高校陸續開學。 西臨這一屆高考成績斐然,一中更是絕地反擊狠狠爭了口氣,全省前十占了六個,直接超過余下幾所重點合計的總和。 而且,更激動人心的是,出了一名文科狀元—— 蔣格。 可能是陳青的離開給了他許多激勵,又或者是別的什么,總之到最后,曾經一起吃燒烤的那群少年們,都有了好的歸宿。 蔣格作為西臨市文科狀元在眾多高校拋來的橄欖枝中最終選擇了攻讀西臨大學的王牌專業法學。 這個專業與國外的G大建有長期合作,有數名交換生名額,而余下的朋友們也如預期般拿到了自己理想的錄取通知。 兼語去了北都舞蹈學院。 周肆收到了南匯航空航天大學的新生訓練校服。 而這其中,大概最讓秦鳶意外的,便是——楚曦考上了西臨警察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