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
他對今晚飯局上的人都沒什么興趣,但向吟不經嚇,被他這么一弄,手心已經出了些冷汗。 在這樣的場合,向吟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和白澗長得有幾分相似,但又不完全像,聽到有人說話,叫他一聲“白董事長”。 轉頭再看白澗時,他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那人也轉頭過來,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疑惑地在向吟身上轉了一圈,又不屑地移開。 “呵?!卑诐就蝗话l出一聲嗤笑。 向吟奇怪地問:“你們不打招呼嗎?” 看樣子不用介紹,那個“白董事長”就是白澗的生父白景坤。 白澗捏著她的手指把玩,聽到這句話后動作一頓,旋即又加重了力氣。 “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會打招呼嗎?”他若無其事地問。 冰冷的目光卻轉過來,那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向吟心一抖,在福利院被鞭打那兩年的痛苦,遠遠比不上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所拋棄的。 “如果有機會再見到的話,估計也只是陌生人罷了?!?/br> 說不愛,不恨,都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些被愛和期待所積壓出來的恨,只能在時光中磨得只剩下冷漠。 “就算過去再久,我也不會忘?!卑诐緢唐鹚氖?,放在唇邊貼了一會兒,“我會永遠替他記住?!?/br> 四歲那年被拋棄的怨恨他記在心里,之后的更是如此。 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他不可能忘記。 手中的力道漸漸加重,向吟疼得眉頭都要皺起來了,轉頭瞪他,白澗卻難得地眼底帶笑。 疼就對了。 “走吧?!卑诐酒鹕?,揉揉她的手心,唇片重新貼在手背上溫柔一吻,“帶你去看看,今晚這群披著狐貍皮的人?!?/br> 來這之前,向吟就對受邀名單中的有所了解。 梁敬山死的時候寫了很多血書,跪在廣場那大聲地足足念了十遍才開槍自殺,其內容無一不字字泣血地控訴了自己這十多年來利用養老院、精神病院打撈油水的事情。 輿論鋪天蓋地地襲來,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動蕩。那些天向吟雖然一直在月牙灣,但白澗并沒有阻止她看這些新聞資訊。 可即便如此,叁天之后,熱度還是降了下來。 血書不公開,自殺原因不徹查,只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員出來頂罪。 冬陽養老院由I.K出資接手,改名街道名建華。 改頭換面,換了一撥人,但留下來的,還是那些人。 唯一一條報道這件事后續的文章,還是白澗借她之名讓人發的。 今晚,向吟看見榆市的副市長也在。 “你看起來好像很想殺了他?!卑诐就蝗粔涸诙髮λ吐曊f。 向吟嚇了一跳,眉毛一擰,“我沒有?!?/br> 她不過是不敢相信,這件事已經鬧得這么大了,還能這樣被悄無聲息地冷處理掉。之前的那些檢舉信中,并沒有提到這位副市長?,F在看來,還真像是官商勾結。 白澗笑而不語。 這些人的飯局大都有些無聊,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堆又一堆,向吟提不起什么興致,白澗卻應付得游刃有余。 她在一旁看著他不厭其煩地回應這些人,覺得很陌生,也覺得有什么東西壓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飯后,向吟到外面透氣,身后響起腳步聲,以為是白澗過來找她了,卻不想是個不速之客。 她很驚訝,因為想不到白景坤有什么理由來找她。 “向小姐?!蹦腥艘呀洿鼓?,頭發花白,但凌厲的五官還是令人有些生畏,不得不尊敬他。 “白董事長?!彼⑽㈩h首,不卑不亢。 白景坤看著眼前這個落落大方的女人,卻只有鄙夷,“向小姐有時間嗎?想請你到旁邊喝杯茶?!?/br> 向吟想起,剛才白澗對她說他永遠不會忘記時的語氣和神情,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痛恨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拋棄過自己。 她很快拒絕,“謝謝白董事長的好意?!?/br> 白景坤說:“你是第一個敢這么直接拒絕我的人?!?/br> 向吟覺得好笑,“想喝白董事長茶的人那么多,您又何必執著請我這名不經傳的小記者呢?” 她雖然不喜歡白澗的做事風格,覺得太過于危險和冒犯律法,但是這從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感情,也不是他身居高位就能比得過的。 白澗討厭的人,她不會靠近半分,更不會有什么阿諛奉承的好臉色。 “是因為白澗嗎?”白景坤叫住她,掌心拄著拐,轉身看著向吟,“因為他,所以拒絕和我說話?!?/br> 白景坤對他們的過去,并非一無所知,“當年和他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但是現在看來,你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br> 向吟轉過身,“您想說什么?!?/br> 男人眉眼中的嚴肅有些松動,向吟在他那雙混濁的老眼里,似乎看出來一絲哀痛的情緒。 “我只是想讓你阻止他,不要再犯錯誤了?!卑拙袄ふf,“我已經為此失去了一個兒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