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曲
“今日訓練結束,接下來大家自由活動?!奔枲I的陪練教練一看到點了,立刻宣布自己下班。 山梨收起自己的器具,背起球包,照舊不進行加訓,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U17訓練員。 人群中忽然出現一陣sao動,一直面無波瀾的山梨臉上終于有了些不一樣的神色。 平常大家結束常規訓練后,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會進行下一步的自由加訓,規規矩矩,除了擊打網球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所以,是又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了嗎? 山梨心里一緊,距離越前龍雅離開U17訓練營已經過去了快十天了,寒假的訓練期很短,幾乎已經要到尾聲了,他應該是不會再回來訓練了。 這十天里,山梨也漸漸習慣了少說話,習慣了這對于以前的她來說超負荷的訓練量,她已經可以糊弄著完成大部分的要求了,這種適應的速度連山梨自己都有些吃驚。 山梨伸長脖子一瞧,引起sao動的源頭也越走越近了,原來是他們的主教練平等院鳳凰。 平等院鳳凰除了第一天訓練的時候露了面,其余時候基本不會出現在他們眼前,但一出現就準沒好事。 山梨看清來人,臉色不由得一沉,手已經做出了壓低帽子的動作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戴帽子,她只好順勢把手移到太陽xue旁,佯裝眼睛疼的樣子,埋頭打算越過眾人往回走去。 但是事情并不像山梨擔心的那樣,平等院鳳凰就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步子一點都沒有放慢。 山梨自嘲地笑了下,看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大教練來這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才沒有時間在意一個加訓都省掉的運動員。 回到宿舍的山梨趁著別人還沒有回來,迅速洗完澡,連晚飯也沒吃就躺床上了。 她不是不餓,她是太餓了,普通的食物吃或者不吃都不會影響到她的“餓”感了,那么就干脆不吃,她現在就靠早點睡覺來緩解那種排山倒海般的難受。 她已經一連十天沒有“吃飯”了,零從對她分析利害到威逼利誘到甜言蜜語再到崩潰失聯,她就是一口都沒吃過,哪怕在U17訓練營里并不缺乏“食物”,但她就是怎樣都不想吃,寧愿餓著。 這種死倔的行為也徹底把零惹惱了,他丟下一句“懶得管你”就再沒出現過,任憑山梨怎么戳自己手心,白光都不再閃過眼前。 以前那么香噴噴的德川一矢如今天天在山梨眼前晃來晃去,山梨也能心如止水了,至于他們之間尚未完結的約定,她不去主動招惹,德川一矢也絕不多問一句。 而越前龍馬向來和山梨兩人互相視對方為透明,除非必要,絕不交談。 饑餓感隨著冷落下來的星光漸漸覆蓋了山梨全身,化為奴隸主,兇猛地鞭打她,催促她,山梨在床上翻來覆去,夜不能寐。 她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餓到肚子疼起來了,這種痛在黑夜里好像更濃烈,想叫人幫她開開燈,才發現自己勤奮的室友依舊還沒有回來呢。 山梨鼻子一酸,她怎么現在連求助都找不到人了呢? 明明是為了救菜菜而來的,結果這個家伙翅膀硬了動不動就威脅她,威脅不成便說走就走,她這個主人當得是一點威嚴都沒有了,真是一點都不值得。 如果是在學校的話,起碼她還有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在家的話,起碼她的小床更舒適暖和,而且燈就在她床頭邊,也用不著求人幫忙開燈。 山梨想著想著就抽抽噎噎起來,眼淚一點點浸濕了枕頭,膩在側臉邊上,難受極了。 山梨不得不下床去洗手間洗臉,去洗手間要通過陽臺,洗完臉回室內時,山梨才發現外面已經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不知道德川一矢和越前龍馬有沒有帶傘?”一個想法忽然進入山梨的腦子里。 “可是,就算沒有帶傘,也可以等雨停下來,或者和別人共用一把傘吧?”山梨琢磨著,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也不需要她上趕著去送傘? 在不同的想法之間反復橫跳的山梨從陽臺走進室內,一眼就看見門后整整齊齊的叁把雨傘。 這說明,德川一矢和越前龍馬都沒有帶雨傘。 山梨納了悶了,這兩個人每天背那么大一個包出去卻連傘也沒裝嗎? “算了,就當出門散散步吧,來這里這么些天了,也沒有怎么到處走走過?!鄙嚼嫦胫凑@里也沒幾個人認識她,而且還并不都是一個學校的,尷尬的程度也不會太高。 山梨打著傘走在雨中,大多數人剛好在這個時候加訓結束,正趕上被淋雨了。 在路上果然有很多人是共用一把傘的,甚至也有人雖然沒帶傘但也懶得和別人共打一把,干干脆脆地淋著雨。 路邊的燈投下的光在雨中都顯得斷斷續續,雨勢不大,但連連綿綿的讓人無端心煩。 山梨走進一段又一段的燈光里,路過的人里邊一直都沒有出現德川一矢或者越前龍馬的臉,果然,這兩個人是不會和別人擠在一把傘下邊的。 可是,山梨不禁看了看自己手中握著的一把雨傘。 是的,她只帶了兩把傘,一把傘她自己現在正用著,另外一把手上正拿著。 有人給他們送傘就不錯了,山梨覺得德川一矢和越前龍馬不應該挑挑揀揀。 山梨在雨中越走越遠,到了1號網球場,球網上不斷有水珠滴落, 啪嗒啪嗒的聲音響得很好聽,完全隱沒了山梨走路的聲音。 原來,德川一矢和越前龍馬就是那種干脆淋雨的人啊。 一黑一白兩個人躺倒在浸了水的球場上,胸口起伏的幅度昭示著比賽才剛剛結束,下雨也阻擋不了他們之間的一場交手。 山梨的視線落到自己腳邊的一頂黑色鴨舌帽山,她“唉”了一聲,這個帽子平常幾乎快長在越前龍馬頭上了,就像幸村精市的外套長在了肩膀上一樣。 今天戰況已經激烈到要把帽子摘下來了嗎? 山梨蹲下身撿起帽子,帽子是倒放在地上的,此刻它就像一個用來盛水的容器,山梨微微翻動,把里邊的雨水倒了出去,走到越前龍馬旁邊把帽子遞過去。 閉著眼睛喘著粗氣的越前龍馬直接接過山梨遞來的帽子,攥在手里,眉毛皺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謝謝”。 山梨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那些打在傘上的雨滴“啪啪”地落在地上,就像她的心情。 山梨蹲在越前龍馬身邊看著被雨水淋得透透的他,墨綠色的頭發和他哥哥的一模一樣。它們和山梨記憶中一樣,被打濕了以后顏色會變得更深一些,頗為凌亂地貼在主人的臉上,好像海藻在守護著海底的寶藏一樣。 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寶藏啊。 “嗯?”越前龍馬猛然睜開眼,看到自己面前潔白的手指,疑惑出聲。 山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就要上手摸到越前龍馬的臉了,在越前龍馬不解的眼神中,山梨的手指僵硬地往回縮了縮,然后強行轉換了一個方向,指向越前龍馬的對面。 山梨急忙解釋道:“你先起來吧,德川還在淋雨呢?!?/br> “我們一起回去!”想了想,山梨又添了一句,順勢搖了搖傘,表示自己是來給他們倆送傘的。 越前龍馬真的很聽話地立馬站了起來,拿過山梨手中的傘柄,反而替她撐起傘來。 走在他旁邊的山梨心里暗自嘀咕著:態度居然這么好了,這是發自內心感謝她來送傘嗎? 到了德川一矢面前,還沒等山梨分配兩把傘的使用方案,越前龍馬就抽出山梨手中的那把傘遞了過去。 德川一矢點點頭,嗓音泠泠,禮貌但又冷峻地和山梨道了謝,他已經站在雨中從頭到尾看完了對面發生的一切,從山梨踏進球場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 德川一矢心中一動,他意識到自己甚至在剛下雨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山梨會來送傘了。 他的目光平靜地追隨向前,越前龍馬和山梨并肩走著,山梨時不時地歪過頭看看越前,嘴巴鼓鼓囊囊的,似乎是在聊天。 德川一矢收回目光,利落地把傘撐開,獨自走進雨聲里,始終和前面兩人保持著如同精準測量過的距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