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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習慣用現金。她爸有些頑固,買東西得去商場,不超過二十萬的款項都付現金。秋白跟她爸一樣,也這個習慣?!?/br> 他說起馮家的習慣就仿佛說自家的,季長善微撇嘴,指尖在被子里捻著被罩問:“你怎么這么了解她家的事兒?” “我們兩家原來是鄰居,秋白比我小兩歲,小時候總在一起玩兒?!?/br> 季長善知道馮秋白和彭朗是青梅竹馬,“你們還一起學油畫吧?你給人家的白裙子弄臟了,又在裙子上畫玫瑰。你說馮小姐就跟花兒一樣好看。我說得沒錯吧?” 馮秋白不會來坐一會兒,就跟人家的太太閑扯陳年舊事。彭朗使用排除法,最后得出結論,大概是他的名媛母親在背后搬弄是非。 他沒有批判母親,只趴在季長善耳邊問:“你知道故事的真實版本么?” 季長善怕癢,提起被子遮住耳朵,阻擋彭朗的氣息。 他剔開被子,親吻季長善的側頸,“秋白很喜歡那條白裙子,我用顏料弄臟了,她一邊哭一邊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能讓裙子重新變漂亮,她就讓她爸爸來揍我?!?/br> 季長善見過馮彪,他長得兇神惡煞,任何一個小孩子看了都會害怕。彭朗悄無聲息地擠入季長善的被窩,他身上還穿著開衫毛衣,季長善被他抱進懷里,脖頸枕著他的手臂,毛衣是羊絨的,護在皮膚上溫暖熨帖。 他空出來的胳膊搭在季長善腰上,大手擺弄她睡衣的邊緣。季長善沒聽夠彭朗小時候的故事,于是按住他的手,叫彭朗老實點兒,繼續講故事。 彭朗笑一笑,很老實地待在她衣服外面,“你知道秋蕙的馮總吧?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就長這樣,一點兒都沒老。我確實怕她爸來揍我。因為她爸每次送秋白來玩兒,都會盯著我說,誰要是欺負他女兒,他就來揍誰。他應該在開玩笑,但是他笑起來也像土匪,我不能不害怕?!?/br> 季長善的黑眼睛彎起來,手心貼到彭朗的手背上,摩挲兩下問:“然后怎么樣了?” “然后我就屈服了,拿起筆在她裙子上畫玫瑰。畫完了,她就哭得更厲害了,連肩膀都在抖?!?/br> “你小時候畫得很丑么?” 彭朗親一親季長善的頭頂,“不太丑。但是秋白不喜歡玫瑰,覺得它們小氣。她說老馮告訴她,就算要當花兒,她也是牡丹,國色天香,正紅的大牡丹?!?/br> 季長善回憶著馮秋白的身段,如實說:“馮小姐是很好看,雍容的好看?!?/br> “但我個人覺得,你更好看?!?/br> “你就胡說吧?!?/br> “真的?!迸砝什⒎沁`心地稱贊太太,而是他的審美正指向長相英氣的女人。 彭朗最近也會思考,自從五年前第一次見過季長善后,他為什么總在一些瞬間突然記起她的眼淚。 很難說是不是因為她哭泣的時候,眼淚分明比旁人的顆粒大些,本該顯得楚楚可憐,而她本人卻倔得像頭小牛,把嘴唇都咬青了也在逼迫自己不要哭。 她那張英氣的臉孔映在后視鏡中,彭朗不由自主去看,看了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綠燈亮起,排在后面的車隊接連按響喇叭,彭朗回過神,松掉剎車換油門,平穩開出很長一段路。不知怎地,他的心就像靜止的樹叢扎進一只鴿子,枝葉輕晃兩下,隨后才恢復鎮靜。 彭朗不清楚那算不算心動,反正后來的三年,他依舊喜歡在后視鏡里看她。春秋兩季,季長善單穿一件襯衫,胳膊上總掛著西裝外套。天冷有風時,她就把西裝外套披到肩上,也不叫他關窗。彭朗漸漸養成習慣,一察覺后座有動作,就挪動手指按下關窗鍵。 他做專車司機雖然合格,卻不會對每位乘客都這樣體貼,更加不會向每一位女乘客求婚。春季考慮結婚對象時,彭朗有一瞬間在想,如果非要結婚,就先問問她是否愿意結婚。 愿意的話,皆大歡喜;不愿意的話,也不知道再找誰。 幸好她愿意結婚。 彭朗慢慢抽回思緒,從開衫毛衣的兜里摸出一只小盒子。他單手撥開蓋子,從盒中取出那枚藍寶石鴿子蛋。 季長善講完彭朗胡說,就在想馮小姐有那么好一個爸爸,怎么還會跟他撕破臉。如果她有這樣一個爸爸,他會對別人說,誰要是欺負他女兒,他就來揍誰,那該是什么感覺? 想著想著,有人摸她的左手無名指,微涼的戒指套到她手上。 彭朗握住季長善的手,拇指撫摸她的手背,輕聲問:“這次戴上了,能不能就不摘了?” 季長善不知道他從哪里變出來的戒指,雖然驚喜,但是擺架子道:“看你表現?!?/br> “怎么才算表現好?” 季長善認為彭朗今天晚上就很好,但是她不擅長語言鼓勵,就在他懷里翻了一個身,主動抬起臉親一親他的嘴巴。 彭朗都沒嘗出她嘴唇的味道,季長善就嗖一下縮了回去。他忍不住笑,低頭去找季長善的眼睛,兩張相似的面孔相對著,在黑夜的混沌中,用目光臨摹彼此的五官。 時間難以計量地淌走。 彭朗朝季長善揚起嘴角,她的黑眼睛也彎成兩道月牙,他喜歡這兩枚月牙,于是近前去,吻住季長善的眼尾。她閉了下眼睛,把臉深埋進彭朗的胸膛,他兩只手扣在季長善的后背上,隔著睡衣,毫不意外地摸到一小塊搭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