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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善反感彭朗跟蘇涵水單獨相處。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彭朗的大手搭在太太小腹上,季長善背對他,在夜里睜了一會兒眼睛,忽而用手心摸彭朗的手背。他任由太太摩挲,片刻后,季長善握住彭朗的大手,小聲提出要求:“去了巴黎,你少跟蘇小姐兩個人待著,要不然就不要回來找我了?!?/br> 太太的要求不難實現。彭朗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季長善遲疑一陣,翻過身面對他,讓彭朗看著她的眼睛保證。 房間里漆黑一片,彭朗順從地睜開眼,隱約望見季長善的黑眼眸。他伸手捋順她的發絲,復述一遍太太的要求,并且附上一句:“我保證?!?/br> 季長善慢慢眨著眼睛,彭朗湊過來親一親她的眼尾,季長善稍微合眼,再睜眼的時候,彭朗已經把她攬進懷里。 他下巴頦貼著她的額頭,說話間呼吸輕緩,掃過她烏黑的發:“你每天晚上都可以安心睡覺,我會夜夜孤枕難眠?!?/br> 她無聲笑笑,嘴上說彭朗多少有點兒毛病,身體卻往他懷里貼近一公分。 太太的體香十分安撫神經,彭朗平穩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上午,彭朗遵守和季長善的約定,先繞道接上老院長夫人,才回到西瓦臺附近接蘇涵水。他們言談如常,抵達機場休息室后,蘇涵水陪老院長夫人說了會兒話,彭朗去窗邊給季長善打電話。 通話結束,他站在窗邊,眼望錯落有致的飛機,莫名想念季長善身上的香氣。 他從兜里摸出煙盒,跟老院長夫人和蘇涵水知會一聲,去吸煙區緩解煙癮。 外面下了場雨,飛機延誤至凌晨。彭朗怕打擾季長善休息,登機前給她留一條消息。 隔了五分鐘,季長善回復一路平安,彭朗看過后鎖住手機,抽完手里半截煙頭,第六次從吸煙室里走出來。 蘇涵水鼻子靈,嗅到煙味兒皺起眉頭,倒是沒像從前似的叫彭朗別抽了。 她扶老院長夫人起身,老太太膝蓋不好,彭朗攙住她另一邊胳膊,三人乘擺渡車登機。 不多時,飛機闖入夜云,跨越近一萬兩千公里,降落戴高樂機場。 彭朗在小巴黎有兩套房子,一套是留學時的公寓,另一套在十四區,三室一廳,挨著丹費爾-羅什洛地鐵站,離蒙帕納斯公墓也不遠,走路只用十二分鐘。 老院長的家族墓地就選在那里。 巴黎是一座經久不變的城市,也許從老院長祖父輩買墓地的時候,這地方就自由散漫得沒有店家在清晨六點半賣早餐。 彭朗請司機先送老院長夫人和蘇涵水,她們住十四區那套房子,他自己則回到十六區的公寓。 這套公寓四十多平方米,買下五六年,彭朗每次到巴黎都習慣住在這里。 他下車時,公寓對面的糕點坊即將營業。 八月上旬的巴黎,七點多鐘天際已經明亮,他們過著夏令時,和國內差六個小時。彭朗算算國內的時間,猜季長善正在午休,便給她撥了一通電話報平安。 季長善早在等他的電話,很快接起來,聲音管理到位,像往常一樣平淡。 彭朗問她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季長善不能承認自己想被彭朗抱著睡覺,所以回答:“還是一個人睡地方寬敞?!?/br> “你不想我么?” “想你干嘛?” 彭朗嘴角彎起,慢條斯理道:“我已經開始想你了?!?/br> 第33章 八卦 相信男人是愚蠢的。 光聽彭朗的聲音, 季長善就能想象出他嘴角的弧度有幾分。 男人太擅長講風話,就容易顯得輕浮,然而彭朗說起這種話,語調沉靜且緩慢, 像是用最坦誠的語言描繪真心, 呈給季長善看。 她坐在辦公桌前, 眉間藏笑,眼睛低垂著, 指尖隨便捻動一沓文件,并不正面回應彭朗。 他自覺匯報今明兩天的行程, 無非是倒時差看畫展, 去博物館選幾本畫冊,再見一見朋友。 彭朗也會見蘇涵水,他們兩個去幫老院長的夫人采購一些日常用品, 順便置辦幾個擺件和訂做花束, 給老院長的家族墓地裝飾一下,好不顯得蕭條。 季長善默默聽著。天高太太遠, 他在那邊到底做些什么,她想管也管不了,只能說服自己相信彭朗的自我管理意識較強。 他慢慢說完, 季長善的手指還在翻動文件, 過了兩秒鐘,她才嗯了一聲,忍不住提醒名義丈夫:“別忘了你怎么跟我保證的?!?/br> “我也不想被雷劈死?!?/br> 季長善暫且寬心,叮囑道:“你按時吃飯,好好睡覺,別回來瘦一圈, 怪難看的?!?/br> 彭朗領會太太的關心,答應她盡量保持原有風貌,不過萬一思念使人消瘦,也請她多包容。 這個男的滿嘴胡話,季長善聽笑了,想裝冷淡沒裝成,清了下嗓子說:“你回來,我可以再做一碗西紅柿牛rou面。瘦了就補一補,別可憐巴巴的?!?/br> 彭朗在電話那頭笑,無聲無息,季長善聽不見也看不著,但是隨著他笑。 她辦公室斜對著下屬的集體工位。遠方管理層的辦公室都用透明玻璃做墻,季長善平常為了監督下屬工作,不怎么拉下百葉窗簾遮擋辦公室內部。 下屬們吃飽喝足回到工位,一實習生往嘴里塞著蠶豆,嘎嘣嘎嘣咀嚼中,不經意往前方一瞥,玻璃墻內,他的頂頭上司正把眼睛彎成月牙,這是他實習半年以來從沒見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