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長寧進宮
說著閑話的,是兩個一老一少的太監。 他們在前方一條小道上,并排而行。 宮中日子漫長無聊,人們喜歡用閑聊來打時間。 宮中主子們的事情,他們不敢非議,但外頭大臣們家中的稀奇事,和街上的新聞新物,他們還是敢議上一議的。 “哦,聽說呀,郁老夫人也被送往順天府衙門去了?!蹦莻€年紀小的太監,對另一個年老的太監說道。 “哦?這又是為何?你小子別有一句沒一句的,快說!”老太監催道,“每回叫你上街買東西,你總能帶回點趣事,這一回,居然是郁府的。郁府里呀,故事就是多?!?/br> 小太監又說道,“師傅,我這不正說著嗎?因為呀,郁老夫人當街誣陷長寧郡主,不停地說長寧郡主是瘋子,長寧郡主了很大的火呢!” “……” “當時又有譽親王在場,譽親王看不過去了,命人將郁老夫人送往衙門里去了!” 年老的太監嘆了一聲,“郁老夫人這是糊涂呀,就算長寧郡主是真瘋子,郁老夫人能這么嚷出來嗎?這不是不給她面子嗎?” “……” “這郁老夫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她居然敢這么說長寧郡主?長寧郡主是誰?那是個連皇上也敢懟幾句的人,當年,連皇后娘娘也敬畏幾分的人!” “是呢,宮外大街上的不少人,也是這么說的?!毙√O說道。 老太監道,“郡主的表面溫婉,是為了討好她母親平南王妃,才那么裝的。其實呀,她的性格跟平南王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 “她是女兒身,男兒心。半絲兒也不肯吃虧的人,郁老夫人跟她斗上,那是以卵擊石!” 小太監又說道,“郁家出事,丞相還不知道吧?他一直在宮里呢?!?/br> “郁家這回呀,風波鬧的一定不??!” 兩個太監一邊走著,一邊說著閑話,冷不防抬頭時,正看到郁文才站在御書房前的臺階下,用清冷的目光望著他們。 這二人嚇得馬上閉了嘴,匆匆走過去了。 郁文才心中一陣驚濤駭浪。 長寧出府,趕走了老夫人和府里所有人? 她這是鐵了心的要休他了? 心量太小的女人,著實可恨! 不行,就算是被她休,他也不會就算罷休! 郁文才看了看天,心中更加煩燥起來。 他已經在御書房前候了很長時間了,為什么正德帝一直不召見他? 再不召見,長寧就要進宮來了。 郁文才焦急地走到門口,探頭往里看去一眼,問著守門的一個太監,“勞煩公公再進去看看,皇上和太子殿下議事議完了沒有?我這兒有急事匯報!” 說著,又塞了個沉沉的荷包,給那守門的太監。 太監捏了捏荷包,一臉為難地嘆了口氣,“好吧,咱家就再進去看看情況?;噬辖裉焓露嘌?,丞相大人。不是咱家不盡力為大人傳話,實在是……” “理解理解?!庇粑牟拍母夜肿镞@位,在御書房前當差的公公? “大人稍等?!碧O朝他點了點頭,又轉身進去通報去了。 不過呢,太監走到書房的門口時,又被正德帝跟前寵著的小太監六福,給擋了回來。 “除了丞相,誰也不見。你跟丞相大人說,就說皇上正忙著呢!”六福輕哼一聲說道。 大太監便又回到了臺階下,“丞相大人,皇上還在忙著呢,暫時不見人?!?/br> “好好,老臣再等等?!庇粑牟拍四~頭上的汗水,只得再等著。 心中雖然焦急,卻也沒有辦法。 好在長寧還沒有進宮來,而是他先進宮來了,他一定要來個先告狀為強!。 其實,正德帝是有意不召見郁文才的。 他正在召見太子李太師一行人,他們在商議郁文才的事情。 就在今天一早,玉衡帶著他的護衛天佑去找郁文才麻煩時,意外地得到了一本冊子。 冊子上,詳細地記錄了郁文才收受賄賂的來往明細。 玉衡命天佑將冊子給了長寧,長寧則命王一送到楚譽那兒去了。 楚譽和太子的關系極好。 楚譽要忙著迎接長寧和郁嬌進宮來赴宴,沒有時間到正德帝的面前揭郁文才,便將冊子,給了太子。 再說了,即便是楚譽來找正德帝告郁文才,正德帝也不會理會他。 但太子不同了。 那是正德帝的兒子,正德帝再怎么不喜歡,凡事,還是會顧及著太子的幾分面子的。 而且太子來的時候呢,將李太師,還有幾位御使大夫們,還有瑞王一并叫來了。 這幾位都是本份忠厚之人,為官清廉,最是看不得貪污受賄這種歪邪之風。 尤其是李太師,那更是厭惡了郁文才二十五年。 “老臣還是那個意思,這等人,不配為百官之首的丞相!”李太師冷冷一笑,“他要是繼續在朝為官,那會帶壞一朝的風氣!好么,一個個地貪贓枉法,肥了自己,瘦了皇上!” 瑞王也說道,“本王還一直納悶,為什么今年的夏收并沒有減產,戶部稅銀卻減少了,原來啊,是有人中飽私囊呢,哼!” “還是上下串通一氣地拿!要不是出現這本冊子,誰會知道這其中有漏洞?”一個頭花白的老大臣,冷冷說道。 太子眸光微閃,說道,“父皇,丞相一直候在御書房前呢,要不要傳他進來說話?這其中的細節,問一問他,不就知道了?” “還有什么好問的?他從年輕那會兒開始,就是個愛財的人!要不然,為什么會娶富有的長寧?”李太師冷冷一笑,“將戶部的那幾個書記官,全都抓起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問他一人沒有用,要全部一起問!” 斷了腿的正德帝,半靠在椅上,瞇著眼,聽著幾個臣子,商議來商議去。 其實,還有什么好商議的,正如李太師所說的,全抓起來,審一審,就會全部招了。 但是,他之所以不罰郁文才,是有原因的。 罰了郁文才,郁文才就不會讓他去見長寧了。 他要想一個保住郁文才的法子。 但這幫子老學究們,一直揪住郁文才不放,叫他十分的惱火。 就在這時,外頭有太監走進來傳話,“皇上,長寧郡主,譽親王,還有廣平縣君和北蒼國衡王殿下求見!” 正德帝一愣,長寧? 長寧怎么來了?她沒有瘋? 玉衡也來了? 這幾人湊在一起來,什么意思? 想到十五年前,奪走長寧身子第一次的是玉衡,想到那個美艷的,抓耳撓腮也得不到的人兒,竟同玉衡纏綿過…… 纏綿過! 想到長寧不再是完璧之身。 他就只想殺了玉衡! 將玉衡跺碎跺碎跺碎—— 他的呼吸,一下子沉重起來,喘息因難。 臉色鐵青一片,心中咚咚亂跳。 失了長寧,就像自己的一件寶物被人毀壞奪走,還不能嚷不能去搶回來一樣難受。 又想到郁嬌也是玉衡的女兒,正德帝心中,更不好了。 他們一起來見他,一定是來炫耀的! 玉衡炫耀自己有嬌女美妻,還有女婿! 而他呢,心宜的女人,一個個的,不是暗念著他人,就是嫁與別人。 他為什么一直是孤家寡人? 豈有此理! 該死! 全都該死! “不見!統統不見!”正德帝伸手一拍桌子,咬牙怒道。 屋中眾人,從來沒有見過正德帝這么大的火。 一個個驚得大氣不敢出。 傳話的六福,更是嚇了一大跳,慌忙回道,“……是,皇上?!?/br> 轉身飛快走了。 不過,六福才離開,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皇上,有客人到,為什么不見人?”李皇后的聲音,緩緩說道,“拒客人不見,皇上,這很失禮!” 如今,敢跟正德帝當面叫板的,也只有李皇后。 很快,一陣佩環聲響,一身絳紫色鳳袍的李皇后,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 她的身后跟著長寧,并排走的是玉衡,走在最后的,是郁嬌和楚譽。 屋中幾位品階低的臣子,紛紛打眼色看向李太師,詢問著,他們要不要離開? 因為,當年的長寧,跟正德帝之間,很有些恩怨。 他們怕惹火上身。 可李太師呢,似乎猜到了,如今的正德帝是占不到其他人便宜的,他便站著不動,等著看正德帝的笑話。 他不走,其他臣子也就不走了。 紛紛閃道,俯身行禮。 李皇后和楚譽,是他們常常見的人,郁嬌也偶爾遇見。 見到這三人,人們并不驚訝。 玉衡的模樣,也沒有太多變化,除了臉頰微微瘦了些,還跟十五年前最后一次來齊國時的樣子,是差不多的。 人們驚訝的是長寧。 傳說,長寧瘋了。 一個瘋了的女人,當然是不會打扮的,一定是不修邊幅,或是精神萎靡,眼睛無神的。 但眼前的長寧,容貌跟當年相比,并沒有太大的改變,眼神更加的沉著了。 冷傲的神情,一如當年。 一身淺青色的裙裝,清麗高貴,這氣度,大有蓋過一身鳳裝的李皇后的勢頭。 這哪里是瘋子?這分明是女王! 不會武,僅僅靠一身馬技,就讓平南王的舊部,為之甘愿效力的長寧郡主。 他們一進屋,正德帝的目光,馬上落到了長寧的臉上。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心中,為什么沒有他? 為什么? 目光又微微往一側移去,看到了那張,令他最為討厭的臉——玉衡。 這個人,不管他怎么做,他的能力,仍是輸對方一籌。 玉衡什么都不做,居然得了長寧的心,叫他怎么不氣? 一個每月都要臥床十天半月的人,居然能手握三十萬大軍,還雄霸著整個北方草原! 而他費盡心力,卻管不好一個小小的西蜀! 傳說,北蒼國的國庫里,金銀已經堆不下了。 玉衡每年都會減免國內稅收,饒是這樣,增加的收入,還是源源不斷的抬進國庫。 玉衡不得不年年新建國庫。 而他大齊的國庫呢,從來都沒有滿過。 誰贏誰輸,早已見分曉了。 又看到玉衡翩然的身姿,和身姿苗條的長寧站在一排,猶如一對佳人,他心中更氣! 更加想沖上前去,將這對賤男女,暴打一頓!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崩罨屎蠛鲆曋碌鄣呐?,笑意淺淺地,帶著長寧郁嬌幾人,給正德帝行禮問安。 她就料想到了,正德帝是不會見長寧和玉衡的,所以,她來了。 她是特意來看正德帝生氣的。 呵呵—— 心宜的女人跟其他男人站在一起,心情可好? 李皇后一禮,長寧和玉衡,還有楚譽郁嬌,也馬上跟著行禮。 礙于屋中站著不少臣子,正德帝的怒火,沒有出來,淡淡說了聲,“平身!” “謝皇上!”眾人起身,又各自接受臣子們對他們的問安。 “皇后娘娘?!?/br> “譽親王?!?/br> “衡王殿下?!?/br> “廣平縣君?!?/br> 禮畢,正德帝看著李皇后一行人,淡淡問道,“你們來得倒是齊啊,為何而來?” “長寧要休夫,臣妾陪她而來?!崩罨屎笪⑽⒁恍?,“皇上,可準?” ------題外話------ 二更在23:00左右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