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繼續窩里斗
六福的聲音尖細,吐字很清晰。 一字一句念著正德帝的決定。 裴元志被罰銀除官,冷義被送交順天府,裴元志的一干護衛,也全交順天府來審案。 有正德帝親自下旨,順天府也不敢包庇著。 站在門口的冷義,心頭狠狠地一涼。 裴元志心中,也是一陣陣涼氣往上升,冷義是他的貼身護衛,也是堂表弟,自小跟著他,武功又好又忠心,如今要被收監了說不定會被砍頭,等于砍了他的一只臂膀一樣。 該死的,冷義不是暗守在暗處嗎?怎么會跑出來? 冷義說,有人踢了他一腳,被踢出了暗處。 是誰踢的一腳? 裴元志的目光,往林唯楓和西門鑫的臉上掃了掃。 西門鑫神情淡淡,林唯楓一臉的諷笑。 一定是這二人中的一個! 可知道了,又如何? 大勢已去,回天無力了。 景老爺子目光凌厲望著裴元志,就是這個無恥之徒,害死了婉音!罰銀除官的懲罰,還太輕,裴元志應該去死! 應該千刀萬剮! 郁文才也在看裴元志,同樣的,眸光森然,沒什么好臉色。之前,裴元志瞧不起他,從不將他放在眼里,仗著有裴太妃寵著,有永安侯寵著,有正德帝寵著,不將郁府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裴元志同裴夫人一樣,高傲得不可一世。 不過,風水輪流轉,裴夫人死了,裴元志,再也爬升不了了。 他可以動用自己的權利,隨時碾死裴元志! “裴元志,還不快接旨?”站在正德帝身旁的三皇子,看著裴元志,微微一笑。 只是呢,那笑容中,浮著nongnong的諷意。 三皇子得知,裴元志是皇上的外室子時,心中開始著慌了。 太子懦弱,一直不得正德帝的喜歡,二皇子行事散漫,從不關心朝政,皇上幾乎當二皇子不存在,幾個兒子當中,就屬他最得寵了。 他一直以為,他是皇上眾多兒子中,最有實力的那一個,一定有機會擠下太子,奪得那個位置??伤f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匹黑馬裴元志! 裴元志的能力,外表,處處比他強。 于是,他就坐不住了,天天想著,如何除掉裴元志。 他可不希望,有個能力比他強,還得寵的人,來跟他搶那個至高之位。 此時,有人收拾了裴元志,這真是大快人心。 看到裴元志如此的狼狽著,三皇子怎會不心情大好? 裴元志抬眸,目光在三皇子的臉上停了很久,才緩緩移開。 他朝正德帝磕頭謝恩,“臣,領旨?!?/br> 正德帝不糊涂,也看出了這其中的門道。 裴元志,著了別人的道了。 他哪里還有心情賞什么晚霞?沉聲對六福說道,“吩咐下去,讓船靠岸,回宮!” 六福將圣旨遞給裴元志,慌忙應道,“是?!?/br> 眾人也清楚,裴元志惹了事了,驚擾了正德帝的好心情,一個個都不敢多言語,忙著恭送正德帝。 很快,畫舫靠了岸。 冷義被大內護衛押送著,當先離開了船。 另一艘畫舫也靠了岸,有不少隨行的大內護衛,押送著幾十個裴府的護衛,離開了玲瓏畫舫,往順天府而去。 這邊的錦繡畫舫上,因著裴元志被罰,正德帝心情不好,沒人敢喧嘩,畫舫的里里外外,氣氛很是肅穆。 所有的人,都站在船艙的門口,彎腰行禮,恭送著正德帝。 正德帝的臉上,布著陰云,緊抿著唇,一言不的背剪著手,走出了船艙。 他剛要走上跳板上岸,就見不遠處的岸邊上,圍著不少人在看著什么。 而且,時不時有人哄笑起來,其間,夾雜著女子的大哭聲,與尖利的惡狠狠的咒罵聲。 “滾開,都給我滾開!誰看誰爛眼睛,全家都會爛眼睛,全家都會不得好死,滾——” “哈哈哈,還是個小辣椒??!” “是只美麗的小辣椒!瞧這水靈靈的樣子,嘖嘖嘖,真嫩啊,真想咬一口?!?/br> “滾啊,你們給我滾!” 正德帝停了腳步,沒再往前走,那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臉上的陰云,更多了幾分。 三皇子往他臉上看去一眼,心中想著,這又是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便朝一個大內護衛說道,“去,將那些人哄走!驚擾皇上便是死罪!” “是,三殿下!”護衛招手叫過幾個人,一起往岸邊跑去。 “干什么,干什么?皇上在此,還敢喧嘩?還不快滾開?違者斬!”護衛們拿刀驅趕著眾人。 人們見到官差前來,哪里還敢看熱鬧? 一個個飛快閃身離開,閉了嘴巴。 那個帶頭的官差,推開人群,往湖邊走來,看到藏身在蘆葦叢中的一個人,一時驚在當地。 “這……”他瞪大雙眼,看著那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元杏。 江元杏跑到景府找景蓁算帳,砸了景府二房,被郁嬌抓了起來。 被抓后,江元杏也不老實,揚言要郁嬌不得好死。 郁嬌想到前世,在江元杏手里吃過的暗虧,大怒之下,命霜月拔了江元杏的衣衫,扔在錦繡畫舫經過的湖邊。 一個純光著身子的女人,也只會惹得人們看看而已,但江元杏小腹上刺著的幾個字,惹得人們哄堂大笑。 不過呢,這個護衛不認識江元杏,便肆意地,帶著邪笑地看著江元杏,看得江元杏羞愧無比,恨不得扎進水里藏起來。 可是她不會游水,更怕水里有蛇,嚇得蹲在蘆葦叢里不敢動彈。 心中則將郁嬌罵了千百遍,只要她不死,只要她離了這里,一定將郁嬌的衣衫撥掉,扔到城門口去! 不,扔到青樓的門口去,讓郁嬌被千百個男人折騰著。 那個大內護衛,便是看到了江元杏小肚子上的幾個小字,被驚住了。 他想笑,又不敢笑。 皇上就在附近呢,他哪里敢笑? “怎么回事?”一心想著邀功的三皇子,也走了過來查看情況。 “三殿下,你看……”那護衛閃身讓開,一指蘆葦叢中,遮遮掩掩著的江元杏,“這兒有個女人,剛才的咒罵聲,便是她罵的?!?/br> 三皇子是個風流的人,有不穿衣的女人在,他當然會多瞧上幾眼。 特別是,長得不算差的年輕女人。 于是,三皇子便走近幾步,伸手拔開蘆葦桿,仔細去看江元杏。 這一看,驚得他睜大雙眼,連呼吸都停住了。 他不僅認出了江元杏,還看到了江元杏怎么遮,都遮不住的小肚子的那幾個字:裴元志到此一游。 那幾個字旁,還刺著一個箭頭,指向不可描述的地方。 三皇子自認無流第一,和女人之間的花樣玩了不少,但看到江元杏身上刺的幾個字,還是被驚住了。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有人明目張膽的,宣誓著主權。 他自持膽大風流,沒想到,裴元志比他更膽大,連親妹子也不放過。 “哈哈哈……”三皇子忍不住大笑起來,“來人,請裴世子,哦不不不不,他如今已經不是世子了,速去請裴公子來,他的相好兼親meimei在此,怎不叫他來看看?哈哈哈哈——” 三皇子笑得身子亂顫,兩眼放亮,像是天上掉下一大沓銀票,正好砸進他懷里一樣,令他興奮無比。 那護衛明白,三皇子有心想惡心一把裴元志,便忍著笑意,點了點頭,“是,殿下?!鞭D身飛快叫裴元志去了。 正德帝走下了畫舫,其他所有人,也跟著走下了畫舫。 裴元志沒有得到命令叫他離開,他就不敢隨意走開,一直小心地跟在正德帝的身后。 這時,走到前方驅趕圍觀之人的一個護衛,大步往正德帝這里走了過來。 “皇上,三殿下請裴……裴公子過去?!弊o衛屈膝行禮,說道。 裴元志已聽清前方那個尖叫的女子之聲,正是江元杏的,心里頭已經是嘎登了一下。 這護衛又說三皇子叫他過去,難道,元杏那賤妮子,又惹事了? 她不是被郁嬌抓去了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裴元志心中疑惑不已。 江元杏的身份,還沒有公開,外人一直以為,江元杏便是裴元杏,仍是他裴元志的meimei。 難怪三皇子會叫他前去了。 正德帝心情不好,朝裴元志點頭淡淡說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迸嵩居仓^皮,往三皇子那里走去。 西門鑫也跟在正德帝的身側,搖著折扇,斂眉沉思,三皇子跟裴元志是死對頭,三皇子叫裴元志過去,一定不會有好事。 他眸光微閃,想去看個熱鬧,便朝正德帝拱手一禮,說道,“皇上,微臣想前去查看一番,幫著三皇子?!?/br> 正德帝點頭,“去吧?!?/br> “是?!蔽鏖T鑫得了旨意,大步往蘆葦叢這里走來。 他的步子走得很快,比裴元志搶先兩步到了蘆葦叢邊。 當他看到那蘆葦叢中,半藏半掩的江元杏時,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不用說,這一定是郁嬌那個死丫頭干的。 對付江元杏這等不講理的女人,就得用狠招。 他生性隨意,加上西門家有錢,他比三皇子還要肆意些,因此,敢狂笑不止。 裴元志看到江元杏裸著的樣子,恨不得沖過去抽死她。 他咬了咬牙,飛快解開外衫,就要往江元杏身上披。 卻被三皇子攔著了。 “裴元志!”三皇子揚著眉梢,冷冷一笑,“想不到,你堂堂裴家大公子,原先的永安侯世子,居然做出了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來?!?/br> 西門鑫聽不明白,因為他沒有看到江元杏身上的一行刺青小字,好奇問道,“三殿下,裴元志做了何等豬狗不如的事來?” “西門公子你來看!”三皇子走到江元杏的面前,抬腳將趴在地上的江元杏,踢翻了身子。江元杏那小肚子上的字,立刻現了出來。 西門鑫一愣。 沒一會兒,更加大聲地笑了起來。 “裴元志,你你你,哈哈哈,本少爺服你!” 他大笑著,甩了下袖子,朝正德帝走去,匯報情況去了。 三皇子瞧著裴元志,心中更加的諷笑不已,裴元志的meimei,可真是個好meimei呀,真會給裴元志拖后腿。 裴元志閉了下眼,心中不停地罵著江元杏。 這個江元杏,腦袋被門夾了?敢在這里刻字? 他大怒著沖上去,伸手就朝江元杏劈去,“你個不知廉恥的賤丫頭,我是你親哥哥,你怎么可以……” 雖然他的武功,被霜月的毒藥浸噬,毀了不少,但是,打死一個江元杏這樣不會武功的弱女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掌劈下去,江元杏疼得大吐了一口血。 她不敢置信地愣愣看著裴元志,“元志哥哥,你……,你好狠的心啊……你為什么要打死我?” 三皇子站在一旁,冷冷笑道,“裴公子想殺人滅口?” 裴元志的第二掌,不敢打出去了。 皇上就在附近,他在這里殺了人,更不會有出路了。 “元杏!”玲瓏畫舫上的江侍郎,早已走下了畫舫,正候著正德帝,聽見前方女子的聲音,正是女兒的,他心底一涼,又見裴元志要打死江元杏,他再也忍不住了,往這邊大步跑來。 雖然江元杏不在身邊長大,但是,必竟是親生女兒,怎能眼睜睜看著被人打死? 他跑到近前,現一絲不掛的女兒,慘白著臉,趴在地上哭著,地上還有吐出的斑駁的血漬。 他又氣又惱,也不及多問,脫下外衫裹著江元杏。 又回頭看著裴元志,怒道,“元志,她是你meimei,你怎么下得了手?” 面對江侍郎的質問,裴元志哪里回答得上來?況且,這里人又多,一二句話,他哪里解釋得清楚? 只得將惱恨藏在心里頭。 倒是三皇子笑道,“江侍郎,你有所不知,裴小姐的身上,刺著幾個字,‘裴元志到此一游’,激怒了裴公子,他才下了殺手?!?/br> 三皇子的話一落,圍觀的幾個護衛,馬上竊笑起來。 裴元志更加怒得想殺了江元杏。 江侍郎聽不明白,眼下,他的身份只是江元杏的姨父,姨父怎好過問侄女的事? 只得吩咐說道,“元志,還不快帶你meimei回家?” “是,容我先去跟皇上稟明?!迸嵩救讨?,說道。 今天,他真是諸事不順。 裴元志來到正德帝面前的時候,正德帝看著他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因為,西門鑫已經將江元杏的事情,如實的匯報給了正德帝聽。 正德帝聽了,如何不惱火? 逼婚也就罷了,只會被人說,強娶霸道。 殺了郁人志,名聲也壞不到哪里,只會被世人說,殘暴無情。 但是,裴元志和親meimei不清不楚著,這是亂了倫常,會遭天譴! 會被世人唾棄著,根本不會有前途了。 正德帝心中,對裴元志是徹底失望了。 “皇上,是臣的meimei在胡鬧。臣會將他帶回去,好生管教著?!迸嵩緦⒇熑?,往江元杏的身上推。 只要他帶走了江元杏,一定不會讓江元杏活著。 正德帝被他氣得不想看到他,怒道,“那還不快走?” “是?!迸嵩绢j敗地退下。 只是呢,他一轉身,就聽到幾人,在竊竊地笑著。 裴元志咬牙切齒,江元杏,這個蠢貨! 都是她的胡攪蠻纏,這下可好,他還怎么做人? …… 因著裴元志的事情,正德帝沒了看晚霞的心情,怏怏回宮去了。 郁文才雖然沒有告得裴元志抵命,但將裴元志告得丟了世子之位,告得罰沒所有俸祿,告得丟了所有官職,將裴元志從高處打落低處,也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今后,有的是機會收拾裴元志。 因此,郁文才回府時,心情大好。 景老爺子今天,重重收拾了一番裴元志,皇上怒,裴元志再不敢上門逼婚了,也放心地由西門鑫和林唯楓陪著,回府去了。 其他相隨的官員,在正德帝離開后,也相繼離開了。 喧鬧了一陣的桃花湖,在夜色剛剛降臨時,又恢復了平靜。 裴元志要單獨送江元杏回裴府,江侍郎不放心,不準裴元志帶走江元杏,要將江元杏帶到江府去。但裴元志拿出裴家家規來,說什么也要將江元杏帶回裴府。 江侍郎氣得威脅他,“若是元杏有什么三長兩短……,哼,老夫不會饒你!” 裴元志如今,再不是侯府的世子了,江侍郎不必再怕他。 裴元志點頭,淡淡說道,“姨父,怎么說,她也是我的表妹,我如何會害她?剛才,我只是氣急了而已,元杏的做法實在在荒唐?!薄?/br> “你知道就好?!苯汤稍偃{。 裴元志在心中冷笑著,要殺江元杏這個蠢貨,他有的是辦法與時間,不會在被人懷疑的時候,去下手。 因此,他才答應得爽快。 …… 江元杏被裴元志帶回了裴府。 桃花湖上的事情,在兩人回府之前,就已傳到了府里去了。 裴元志不再是世子了,而且,被除官了,而且,罰掉了未的所有的俸祿。 也就是說,裴元志同二房的少爺一樣,只是個普通的高門子弟了,身份一下子掉了一大截。 裴元志在府里行走的時候,仆人們看他的眼神,全都變了,不再是敬畏的,而是帶著散漫與隨意。 裴元志怎會感受不出來?他氣得袖中拳頭緊握,小瞧他? 他豈能是一個小小的除官,就能被打敗的? 除就除吧,他的目標,根本不是一個侯府的世子,他的目標,志在天下! 一個仆的走了過來,“世……,哦,少爺,老爺叫你呢?!?/br> 仆人改口很快,惹得裴元志一陣皺眉。 但是,仆人反而不怕他,而是與他直視。 將裴元志氣得一臉鐵青。 裴元志走后,兩個婆子扶著江元杏,往江元杏原先住的屋子走來。 她今天吃了個大虧,氣得狠狠地罵著婆子侍女們,“滾開呀,滾啊,我不要你們服侍!” 自打她離開裴府后,原先的丫頭被大裁員了,她先前住過的園子,荒涼得跟破廟了。 裴元杏的心情更加不好了,怒得狠狠砸碎了一個大花瓶。 丫頭婆子現她心情不好,沒人敢上前收拾,一個個的躲得遠遠的。 偏偏有一人,不怕罵的走了進來,“裴大小姐?哦不,江小姐?” 聲音很熟悉,江元杏喘了口氣,往聲音方向看去。 現,這人竟然是郁嬌! 郁嬌?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扮成仆人,混進裴府來了,而且,還來到了她住的園子里。 “郁嬌?”江元杏冷冷看著郁嬌,“你膽子不小,敢來裴府?” “我問心無愧,如何不敢來?”郁嬌冷笑。 “你想干什么?”江元杏這時驚悚的現,被她趕到院中的丫頭婆子們,全都不見了。 “我來告訴你,你被裴元志玩弄了一場,大難臨頭他不護你反而要殺你,你就甘心去死?”郁嬌笑意盈盈看著江元杏。 江元杏瞇了下眼,“郁嬌,你少挑撥我和元志哥哥的感情!我是不會上當的?!?/br> “是嗎?那今天,他為什么打你一掌?你就這么圣母,不想還回去?”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