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利用
馬車里,冷軾想像著裴元志大事失敗后,氣得暴跳如雷的樣子,臉上一直浮著得意的笑容。 人們都說,寧可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 是說女人們心眼兒小,愛記仇。 但是呢,很多時候,是寧可得罪女人,也不要得罪小人。 因為,女人容易心軟,哄一哄就過去了,而小人,是絕對不會心軟的。 他是小人,是沒有權勢的裴家窮親戚,得罪了他,他一樣可以攪天翻地,他這光腳的,還怕裴元志那穿鞋的不成? 大不了魚死網破! 冷軾想著自己的過往,想著裴元杏害得他不能參加科舉,害得他不能做官,只能一輩子仰望裴元志,心中的怒火就騰了起來。 是裴家兄妹害了他一輩子! 他們為了對付郁嬌,拖他下水,害得他沒有了前程,還要受著他們的欺負,看著他們的白眼,他怎能咽下這口氣? “趕快點!”冷軾催促著自己的小廝。 “是,公子?!毙P又揚了揚馬鞭子,將馬車趕得更快了。 …… 裴家別莊和郁家別莊,距離的位置并不遠,兩個莊子之間,相距不到十里的路程。 冷軾的小廝快馬加鞭,也就兩刻的時間,便將馬車趕到了郁家別莊。 這個時候,已經快三更天了。 郁家別莊的莊子大門,緊閉著。 冷軾的小廝敲了敲車壁,“公子,到地方了?!?/br> 冷軾挑了簾子來看,馬車車頭的琉璃燈籠,照著前方莊子的大門。 “去敲門,報上我的名號,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郁四小姐說,若郁四小姐知道遲了,后悔了不要急?!崩漭Y吩咐著小廝。 他連夜送消息,他不相信,郁嬌不會不見他。 “是,公子?!毙P走去敲了門。 門后,有值夜的仆人在里頭問道,“誰呀?半夜三更的敲什么門?” “裴家表公子冷軾,遠道而來求見郁四小姐?!毙P按著冷軾的吩咐說道,“事情緊急,若延誤了,你們自己后悔吧?!?/br> 門后的守門人,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等著!” 兩個守門人,一個繼續守著,另一個飛奔往莊子里,向管事朱娘子匯報去了。 因為守門人知道,四小姐根本沒有住在莊子里頭,只有四小姐的兩個侍女來了。 朱娘子是長寧郡主的人,表面上認錦夫人做主子,實則是長寧郡主當年的女護衛之一。 莊子里的人,也全是朱娘子在長寧的授意下,置辦的仆人。 目的是暗中守護著郁嬌。 郁嬌的身份太特殊,長寧郡主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朱娘子本來已入睡,聽到守門人前來匯報,她瞇了下眼,裴家的表公子?冷軾? 據她所知,郁嬌并不喜歡裴家的人。 三月初時,那裴家世子來郁家別莊小住了兩日,心懷不軌,意圖陷害郁嬌。 她原以為呆呆傻傻的郁嬌識不清人,會上裴家世子的當,沒想到,郁嬌忽然變得精明了,認出了裴家世子的嘴臉,沒有上裴家世子的當。 可這會兒,裴家表公子又來做什么?受裴家世子受托? 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 朱娘子想了想,決定親自去見冷軾。 她穿衣起床,跟著守門的仆人到了莊子門前。 隔著門縫,朱娘子看見,冷軾正焦急地在莊子門前走來走去,顯得很是焦急。 臉上布著些青紫和血痕,像是挨過打。 朱娘子看不懂了。 還真有急事?挨過打也前來找人? 朱娘子略一思量,讓守門人去通知郁嬌的女仆霜月。 霜月也知道了朱娘子的身份,馬上了秘信,傳到櫻園。 楚譽的櫻園中,因為多了左青玄和公孫霸,還有西門鑫三人,楚譽根本過不上清靜的日子,將三人打走,已是快三更天時間了。 剛和郁嬌沐浴好,準備休息時,楚譽收到了霜月來的秘信:郁家別莊有事,要郁嬌前去。 郁嬌攏著半濕的,往里間屋里走,準備去休息,這時,她見楚譽放飛了一只信鴿,捏著一張小紙條站在窗子邊看得出神,便走來問他,“出什么事了?” “郁家別莊有人到了,要見你?!背u揉碎了紙條,說道。 郁嬌眨著眼,“是霜月來的?要我連夜過去看看?會是誰?” 不管是誰,也要去看看,這正是一個離開的好借口,楚譽如是想著。 “不知道是誰,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他輕輕一笑,“我們一起去?!?/br> 因為櫻園護衛少,另外三人有持無恐,在園中隨心所欲,楚譽被另外三人纏得心煩。 去郁家別莊躲躲,也是不錯的選擇。 至少那里人多能擋著纏人的三人,而且呢,郁家別莊的人,全是郁嬌的人。 郁嬌無語,“那里可沒有你住的地方,你去做什么?” 雖然她和楚譽住在櫻園的同一處小園中,但是呢,她住里屋,楚譽住外屋,兩人分開而住。 這是因為櫻園大,房屋多。 但是郁家別莊就不同了,那是鄉下的田莊,哪里有多余的房子供楚譽這尊神??? “大不了你睡床,我睡椅子?!背u走到衣柜旁,挑了件衣衫塞她懷里,“快去更衣,我幫你收拾行李?!?/br> 郁嬌:“……” 她無奈地皺了皺眉頭,只好去更衣。 出門在外,又有楚譽跟著,可由不得她。 楚譽仍命黑水守著櫻園,他帶著郁嬌從機關暗道,連夜離開了櫻園,沒有驚動那三人。 兩人合騎一匹,策馬往郁家別莊而來。 櫻園離著郁家別莊,只有幾里的路程,快馬加鞭,不多時便到了。 前往郁家別莊的路線,楚譽再熟悉不過了,到了莊子門附近,楚譽棄了馬,牽著郁嬌的手步行。 因為,他看到莊子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車頭的馬燈,照著一個男子的身影。 男子焦急不安地,在原地踱著步子。 楚譽眸光微縮。 郁嬌認出了那人,“那是,裴元志的表親,冷軾?是他找我?”她冷冷一笑,“他們大約是窩里反了?!?/br> 楚譽看向她,“窩里反?” 郁嬌一笑,“你忘記了?那裴元杏,本不是裴家的女兒,失身于冷軾后,躲在裴家別莊里避風頭?!?/br> “……” “裴元志也住進了那莊子里,而裴元杏呢,真正喜歡的是裴元志。冷軾喜不喜歡裴元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冷軾是個積極鉆營的人,是個貪享富貴,為了攀爬富貴,不擇手段的人?!?/br> “……” “他會牢牢抓住裴元杏這棵搖錢樹不放手??善嵩硬幌矚g他,那么,這三人住在一起,怎可能不生一點事情來?” “嬌嬌說得有理?!背u微微一笑,“走,我們前去看看?!?/br> “好?!?/br> 因為冷軾在莊子的門口候著,兩人沒走正門,而是翻墻進入了莊子里。 莊子門一側的倒座房門前,霜月和朱娘子正等著郁嬌。 猛然見二人忽然出現在莊子里頭,朱娘子大吃一驚。 對于郁嬌,她不陌生,她驚訝的是楚譽。 因為楚譽的臉上蒙著人皮面具,是個陌生人的樣子。 霜月卻是見多不怪,朝二人行了一禮,“爺,小姐?!?/br> 見郁嬌來了,朱娘子忙行著大禮,“四小姐?!比缓?,拿疑惑的眼神看向楚譽,“這位公子……” “他是郡主的人,保護我的?!庇魦呻S意編了個理由,“你喊他……”她看向楚譽。 她不知道,他在外面化名什么。 “在下姓言。受郡主所托付,保護四小姐?!背u朝朱娘子點了點頭,說道。 朱娘子微笑道,“原來是言公子?!?/br> 一番寒暄后,朱娘子又對郁嬌解釋著說,“四小姐,因為郡主有吩咐,所以,這七年來,委屈四小姐了,還請四小姐恕罪?!?/br> 朱娘子也瞧出來了,此時的郁嬌,再不是當初那個一見陌生人,一遇見難事,就茫然不知所措,默默流淚的郁四小姐了。 郁嬌的眼神沉著冷靜,比她這個莊子的管事婦人,看起來還要睿智多謀。 加上霜月說,郁嬌已經見過郡主了,所以,朱娘子才和盤托出原委。 郁嬌微笑說道,“朱嬸,我不怪你,我的身份特殊,母親也是別無他法,才這么安排的,你只是服從安排而已?!?/br> 想不到小小年紀的郁嬌,竟這么識大體,朱娘子心中十分地欣賞,同時,也松了口氣。 她還一直擔心,郁嬌不會原諒她。 “多謝四小姐原諒我?!敝炷镒映魦墒┝艘欢Y,然后又說道,“四小姐,我讓霜月請出四小姐,是因為莊子門口那人,他一定要親口跟四小姐說話,還說,事情十分的緊急。他是裴家表親,姓冷,叫冷軾?!?/br> 楚譽這時說道,“馬上叫他進來,正好,我也有些話要問他?!?/br> “好?!敝炷镒狱c了點頭,走到府門邊朝兩個守門人說道,“叫他進來?!?/br> “是!” 沉重的莊子門,“吱呀”聲陣陣,緩緩而開。 等得早已不耐煩的冷軾,見門開了,馬上大步走進莊子來。 前方一株樹下,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個子嬌小的杏衣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神色清冷,目光冷洌。 正是郁嬌。 冷軾忽然想起了裴元杏,裴元杏平生最厭惡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林婉音,一個是郁嬌。 前者,永遠是天上的云,飄忽不定,遙不可及,裴元杏嫉妒林婉音的才貌,所以惱恨林婉音,恨不得林婉音早死。 后者,則是因為斗不過,屢次敗于對方之手,裴元杏不恨才怪,恨得咬牙切齒的恨,恨不得郁嬌一時之間死于非命。 他大步走到郁嬌的面前,“郁四小姐,本公子等你好久了?!彼α讼滦渥?,笑得肆意。 整張瞧著,像個痞子。 楚譽的目光,旋即一沉,冷冷說道,“有話快講,郁四小姐的時間寶貴!” 冷軾的目光往郁嬌的左右看了看,“四小姐,我有個重要的消息,想單獨跟你說,你叫你的左右都退下吧?!?/br> 霜月扯了下唇角,膽子不小,敢單獨跟郁嬌說話? 想死嗎? 她往楚譽的臉上瞧去,果然,楚譽怒得都想打他了。 朱娘子冷笑說道,“四小姐的事,我們這幾人都知道,為什么要我們離開?” “郁四小姐?你是不想聽了?”冷軾甩袖冷笑。 “我看啊,你根本就沒有什么消息告訴我,你是來避難來的吧?”郁嬌一指他的臉,“你的臉挨過打,裴元志打的?” 提到裴元志,冷軾的火氣又竄上來了,“郁四小姐,我是真心想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你不想聽,我就不強求了,告辭!” 他袖子一甩,轉身就走。 郁嬌瞇了下眼,這冷軾半夜三更來找她,還等了那么久,不可能沒有事情說,這是……想敲敲竹杠? “等等!”郁嬌叫住他。 冷軾轉過身來,揚眉問道,“四小姐想聽?” 因為郁嬌身邊的那幾個人都不好糊弄,所以,他才想跟郁嬌單獨說,順便呢,提些條件。 裴元杏斗不過郁嬌,他不信,他斗不過。 他遠道而來送消息,可不是白送的。 郁嬌朝楚譽點了點頭,“我跟他單獨說?!?/br> “嬌嬌……”楚譽不同意,低聲說道,“這個人就是個無賴!” 霜月也說道,“四小姐忘記了裴府的事了?” 朱娘子皺著眉頭,“四小姐身份金貴,哪能單獨同人相約?!?/br> 郁嬌淡淡一笑,“放心,他不敢對我怎么樣?!彼膽牙锉е覍?。 灰寶同她心靈相通,一直警覺地盯著冷軾。 冷軾見他們幾人一直嘀嘀咕咕的,冷冷一笑,“天快亮了,我的時間有限?!?/br> “你跟我來?!庇魦沙c了點頭,走到離著楚譽幾人有百十步遠的地方,站定了,轉身望著冷軾,“現在,可以說了嗎?” 冷軾朝楚譽幾人看了一眼,確定楚譽聽不到他和郁嬌的說話聲后,才放心說道,“四小姐,我的兩個消息,一定對你有用處,不過呢,我也不會白白送消息給你,你得幫我一個忙?!?/br> 果然,提條件了。 郁嬌笑了笑,“那得看你的消息,有沒有用了?!?/br> “當然有用!”冷軾冷笑,“第一個,你知不知道,裴元杏為何厭惡你,恨著你嗎?你與她沒有交集,卻恨你恨之入骨?” 郁嬌笑道,“因為,裴元志說喜歡我,所以,她才恨我,對不對?” 冷軾訝然,郁嬌知道?真是狡猾! 不過呢,他怎么能讓郁嬌全猜到?“不對,因為裴元杏喜歡她親哥哥!他們有不倫的關系,裴元杏恨你搶了裴元志的心!所以,她恨不得你死!” 郁嬌依舊笑得淡然,這冷軾,哪里是來送消息?他分明是來挑撥她和裴元杏的仇恨的。 裴元杏刁蠻任性,又有裴家人寵著,大約是冷軾管不住了,才找外人相助。 要她來收拾裴家兄妹,冷軾好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她呢?豈是那么好被利用的? 她喜歡利用別人! “你說的這件事,我也知道?!庇魦尚α诵?,“他們不是亂|倫,而是,他們根本不是親兄妹,他們是隔了好幾層血親的姨表兄妹?!?/br> “……” “裴元杏叫江元杏,是冷家旁支一個姑太太的女兒,真正的裴元杏,早在出生不久,就死掉了。江元杏的母親,和裴夫人是堂姐妹?!?/br> 冷軾驚訝,“這……你說的可是真的?” 郁嬌一笑,“另外呢,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一定可以使你被永安侯重視起來?!?/br> “是什么?”冷軾瞇著眼問道。 “將江元杏冒充裴元杏的事,只有冷家老夫人和裴夫人,及江元杏的母親知道,裴家人都不知道。裴夫人不小心害死了自己幼小的女兒,不敢說出去,抱了堂姐妹的女兒來冒充?!?/br> 冷軾冷笑,“原來是這樣……” 郁嬌繼續說道,“聽說,裴老夫人在裴元杏生下來后,請人卜了一卦,說裴元杏的生辰八字生得極好,可以給裴家帶來大富大貴?!?/br> “……” “可是呢,這裴家小姐,死了十五年了。不知裴老夫人和永安侯得知此事,會不會大怒?”郁嬌看向冷軾,“冷公子,這個消息,我白送給你,如何?” 冷軾看著她,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郁嬌微微一笑,“不信的話,你可以回永安侯府去,求證一下。永安侯呢,已經將裴夫人關了禁閉,還會偏向裴夫人不成?” “……” “他要是得知,自己養了多年的女兒,是別人家的女兒,他會不會氣得暴打一頓裴夫人?”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