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霸道的楚譽
簫音來自后門處。 雖然,此時是月色淡淡,景蓁還是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尋了過去。 因為防著仆人們夜間隨意進出,所以,在府里的后門上,上了大銅鎖,還派有巡夜的仆人守著,景蓁出不了門。 不過,這都不是大事,爬樹爬墻什么的,她從小就會了。 景蓁尋了一棵靠近院墻的大槐樹,挽了挽袖子,搓了搓手掌,奮力地攀爬了上去。 她坐在槐樹的枝丫上,順著聲音的方向往前看去。 果然,前方一條小河的石橋上,立著一人,正抬手執簫,沉浸在自己的簫音里。 月色下,那人長身而立,衣袂翩飛。 似謫仙落凡塵。 景蓁不禁看得呆了。 一只曲子吹畢,那人負手而立,仰頭看天,似乎嘆了一聲,然后轉過身去,緩緩走下橋來。 要走了? 景蓁心頭一慌,飛快地從槐樹上,溜到了院墻上,然后,一咬牙,跳了下去。 大約跳下的聲音巨大,那人停了腳步,往景蓁這里看過來,“誰?” 裴元志的聲音。 雖然是喝問聲,但,這開口的聲音,聽了仍讓人心頭悸動。 景蓁心頭一跳,揉了揉震麻的腳,忍著腳底板的痛,朝那人急急走了過去。 離著裴元志的身影,有些近時,景蓁又緩緩地放慢了腳步,帶著羞澀的,怯怯的樣子看向裴元志。 “是……是我呢?!本拜枳叩脚嵩久媲叭咧?,站定了,抬頭看向他,微微一笑,“我是景蓁,我聽到簫音,所以,來看看是誰在吹|簫。沒想到,是裴世子呀?!?/br> 她仿著林婉音的樣子,俯身朝裴元志福了一福。 這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禮,整個京城,只有林婉音做得最好。 “景小姐?原來是你?”裴元志望著景蓁,眉眼舒展開來,“我路過這里,見這小橋的景色可愛,便停下來,賞賞夜景,賞賞月色,吹吹洞簫,沒想到,吵醒了景小姐,真是過意不去?!迸嵩緶\淺含笑,朝景蓁拱手,俯身行了一禮。 謙謙君子,不過如此。 他長得十分的俊朗,舉手投足間,姿態優美,聲音溫潤動聽,驚得景蓁嚇了一大跳。 她長這么大,是頭一次見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對她這般說話,心兒不禁狂跳起來。 再加上夜色醉人,醉得她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了。 “沒……沒有呢?!本拜枵f話的聲音都顫起來,“我也沒有睡,正在燈下看書,聽到簫音,就走來了,你不必自責?!本拜栉⑽⒁恍?。 “哦……”裴元志似乎對她起了興致,眸光璀璨望著景蓁,“你看什么書呢?” 雖然月色淡淡,但景蓁還是看清了他的雙眼,以及眼中灼灼的目光。 她的心頭更加亂跳起來,飛快低下頭去,不看與裴元志的目光對視。 她自小到大,都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兒性格,跟她來往的男孩兒,哪里有裴元志這般溫潤? 景昀算是一個,但是為人太古板,不會對她笑。 同她關系好的,其他的男孩子,不是一起打架玩,就是吃酒猜拳,她還同他們一起比賽游泳過。 比她弱雞的,她會直接踩到腳下了。 像裴元志這般謙和溫潤,卻又自帶強大氣場的男子,她是第一次見到,身不由己的陷入其中了。 景蓁被他問住了,“……”她哪有看書啊,她坐在燈下胡思亂想呢,她自小也不愛看書啊,還是跟著林婉音胡亂地看過幾本雜書,剛才,她是失眠來著,“看過……”,她眼珠子轉了轉,“在看《桃花錄》?!?/br> 她記得,林婉音說過,裴元志喜歡看《桃花錄》。 “你在看《桃花錄》?”裴元志驚訝問道,“正好,我也看過呢,你喜歡書中的哪個人物?” 景蓁一怔,開始回想起來。 《桃花錄》是本夢游記。 寫的是一個叫柳源的趕考書生,走到一株桃樹下休息時,睡著了,夢見自己到了一個叫桃花國的國家,先后遇上了幾個女子,幾段情的故事。 其中的小角色,配角的愛情,個個生動有趣。 語言優美,故事感人,她一口氣看完了。 “我喜歡一個叫織羽的姑娘,她重情重義,性格豪爽,不扭捏造作?!本拜璧?,她之所以喜歡織羽,是因為,織羽的性格同她一樣。 不是那種扭捏做作的嬌弱閨門小姐,而是一個游走江湖的少女,這是她向往的生活。 可惜她是獨女,她不能游走江湖。 “你喜歡織羽?”裴元志訝然,“我也喜歡她,她比閨中女子的性情要直爽,不矯揉造作?!?/br> 景蓁聽他說喜歡織羽,心中已是一喜,又說了喜歡這種性格,心下更是大喜,這是不是說明,他喜歡她的性格呢? 難怪啊,那林佳蘭入不了他的眼,雖然,傳聞說他會娶林佳蘭,但是,他每回見到林佳蘭都是不熱不冷的態度,可見,只是在敷衍而已。 他喜歡的,是她這種性格的女孩兒。 因為兩人同時喜歡一本書中的人物,于是,開始暢談起這個人物來。 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去了,遠處,有更鼓聲敲過三下。 裴元志這時說道,“時辰不早了,景小姐,你快回吧,出來太久,當心侍女現,會引得你家人擔心?!?/br> 他這般關切她,讓景蓁很感動。 景蓁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點了點頭,“好?!比缓?,低下頭,緩緩離開。 她走出幾步后,身后,有腳步聲忽然跟上來,聲音緩緩,鞋子摩擦著地上泥土的聲音,嚓嚓作響。 于這沉寂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景蓁嚇了一大跳,她赫然轉身來看。 現是裴元志朝她走來了。 景蓁的一顆兒跳到了嗓子眼,“裴……裴世子?你……還有事嗎?” “有?!?/br> 景蓁呆住,“……”他找她有事?有事?有事…… 原來,她不是他的路人。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將人吞噬一樣。 “我說,我今晚是特意約你出來的,你信嗎?”裴元志溫聲說道,目光溫柔看她。 什么?特意約她? 景蓁因為極度的興奮,幾乎要暈眩過去了,她睜大著雙眼,呆呆看著裴元志。 她又擔心,這是一場春夢,這只是不真實的事情,醒來后,一切都是空。 她悄悄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生疼生疼,這不是夢。 是真的,面前站著的,果真是裴元志。 “我……,我不知道?!本拜枵Z無論次。 唉,她真后悔,她當初應該問問婉音,婉音是怎么面對裴元志的,或是問問娘,男子問她這些話時,她該怎么回答。 她此時,面對裴元志的話,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這個給你?!迸嵩咀叩剿拿媲?,彎下身來,握著她的手,將一支什么東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是緊硬的長而尖的物件,帶著他的體溫。 景蓁低頭,攤開手心去看,月色下,手中之物,閃著淺淺的光澤,她抬起手,以便讓自己看得更清晰,現,這是一只赤金簪。 簪的一頭,是一朵綻開的桃花。 “這……,你為何要送我東西?”景蓁抬起頭來,愣愣看著裴元志。 “我只是想送你,僅此而已。這只簪,是我母親年輕時用過的,我尋思著,只有你的氣質和容貌,才配得上這只簪?!闭f著,他從她的手中,又取過簪,輕輕地插入她的髻間,又端詳了一下,微笑道,“很好看,你的頭生得極好,很配這支簪?!?/br> 景蓁的心,一直狂跳不止。 這是裴夫人用過的簪! 他沒有給婉音,也沒有給林佳蘭,卻給了只見幾面的她!可見,他說的是對的,她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裴……裴世子……” “現在又沒有第三人,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叫元志,或者,叫我元志哥哥也行?!?/br> 景蓁心頭的欣喜,更加藏不住了。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咬了咬唇,斟酌再三,開口道,“是,元志哥哥,我想問你件事兒?!?/br> “問吧,我知道的,都會說的?!?/br> “你,為什么喜歡婉音jiejie?現在,還記著她嗎?”她抬起頭,期待看著他。 裴元志臉上的微笑,漸漸地淡了下去。 “我喜歡她,是欣賞她的才華。大約相處久了,我只當她是朋友了。而朋友呢,可以是老人,是小孩,是男人。我將她歸類在我較好的朋友那一類了,你明白嗎?和她在一起,我的心兒沒有劇烈的跳過?!彼?,“而我看到你……,我很緊張?!?/br> 景蓁的呼吸一窒,他說,他喜歡婉音,只是喜歡婉音的才華。 原來是這樣。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媒妁之言的婚姻了。只有相相敬如賓,沒有濃烈的恩愛。 他又說,看著她很緊張,而她看到他時,也很緊張。 這又說明,他和她的心情是一樣的。 景蓁心中高興,唇角不由得悄悄彎起。 景家二房的后門那兒,忽然響起一聲開門聲。 有早起的仆人,走出門來了。 景蓁嚇了一大跳,這處地方空空曠曠,被現了,她可就死定了。 “謝謝元志哥哥的簪,我很喜歡。我……,我真的該回了?!彼嵩靖A艘桓?,轉身就跑。 她不敢往家里后門處跑,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想著,先躲開一會兒時間,等仆人走了,她再想法爬上院墻去。 可就在這時,她的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攬著她的腰身,帶著她騰空而起,往景府里躍去。 因為動作快,加上月光淺淡,這處地方,離著景家后門處,還有著幾十丈遠,仆人沒有現他們。 兩人平安落入景家二房里。 這個地方,是座小花園,沒有人前來。 景蓁按著砰砰亂跳的心,看向裴元志,“謝……謝謝元志哥哥?!?/br> “你客氣什么呢?”他微笑道,“你要是因此而受了家里人的罵,我怎么忍心呢?” 原來是這樣…… 景蓁不好意思一笑。 “再說了,你能從府里借著工具攀爬出來,但是,回去的話,你借著工具再爬上院墻?” 這下,將景蓁問住了。 她怎么沒有想到? “所以,還不如我送你回來?!彼┫律?,輕輕地在景蓁的額上落下一吻,“回吧,睡得太晚,明早會有黑眼圈,你爹你娘該問你原因了?!?/br> “哦……”她木木然地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看了眼裴元志,這才緩緩轉身過去,往自己的園子方向走去。 “過幾天,便是三皇子的壽辰日,我會去赴宴,你會去嗎?”裴元志,忽然又道。 第1章 景蓁回過頭來,蹙眉說道,“可我們家,沒有收到邀請啊?!?/br> 裴元志微笑道,“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自有法子,讓三皇子府上,送來一份請貼給你?!?/br> “好,我會去的?!本拜椟c了點頭。 她又看了一會兒裴元志,這才轉身離去,只是,那步子緩緩,顯得很是不情愿。 裴元志一直站在原地,等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這才收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一抹冷笑,然后,他腳尖點地,身影一轉,離開了這里。 …… 這天一早,楚譽來了趟翠玉軒。 郁嬌對他表白后,他心情大好,睡了個安穩覺。 雖是一身墨色便裝的他,仍顯得神采奕奕。 而這個時候,郁嬌才剛剛起床,桃枝和柳葉正要服侍她更衣,見楚譽居然爬窗而來,嚇得慌忙跑開了。 連問安也忘記了。 因為是郁嬌的人,楚譽并不記較。 相反的,他從袖中取出兩張百兩銀票,從門縫里塞了出去,“這是賞給柳葉和桃枝的?!?/br> 門外,兩個丫頭撿起銀票,現是兩張百兩的,頓時心頭大喜。 兩人齊齊暗道,歡迎王爺常來。 絲毫不覺得,她們將郁嬌出賣了。 臥房中,郁嬌望著他,好一陣無語。 “你就不能好好走正門嗎?”又是爬窗!郁嬌走到衣柜處,尋衣衫穿,回頭望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 “嗯,我倒是想呢,可你不怕,引得他人非議,我們的關系?”楚譽走到她的身后,欠下身看著她的臉,微微笑道。 郁嬌散著,眼神還迷蒙著,只穿著一身中衣,模樣兒很是嬌憨——因為,她在打哈欠。 大約睡得好,膚白如脂,臉頰紅暈。 郁嬌又睇了他一眼,她怎么忘記了,她和他,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你不是去豐臺縣了嗎?怎么又來了我這里?”郁嬌找出一身衣裙,往身上比了比,不滿意,又放了回去,重新開始挑揀。 楚譽往她衣柜中望去,取出一身衣衫,塞她懷里,“穿這個?!荫R上就會離開,臨走前,想先看看你,因為,可能會去好幾天?!?/br> 想著豐臺縣中,定是藏著兇險,郁嬌不免對他擔心起來。 她道,“那處地方,想必是安王的暗樁,你去了后,小心一些?!?/br> 楚譽聽出她的話中,帶著擔憂,便笑道,“嬌嬌擔心我?” 郁嬌扯唇,“誰會擔心你?我是關心,你查的結果。萬一你被安王捉了,我不是得不到消息了?” 他居然敢暗算昀表哥,就算他賠禮道歉了,她也會跟他沒完! 這個楚譽! 楚譽卻不惱,他看得出來,郁嬌在口是心非地說話。 郁嬌低頭,現懷里的這身衣衫,是楚譽上回送她的。她一直沒有穿放在衣柜里。 本來是讓霜月退回去,霜月不肯,說是若退回去,楚譽會打斷霜月的腿。 她便放棄了,只堆在衣柜里了事,不去理會。 想不到,楚譽給她挑了這身衣衫。 袖口,衣領,和裙擺處,各繡著幾朵蘭花。 衣衫的料子是上等的云錦,加上做工,價值千兩以上。 “去三皇子府上,記得穿那身海棠花的?!背u又道。 “我不穿你的衣衫?!庇魦膳踔律?,往衣柜里送。 “嬌嬌?!背u攔著她,“你如果不穿,我今天便用強了!” “你太霸道了!楚譽!”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