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56節
口袋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鍥而不舍的響,周司惟皺眉,直接按了關機。 紀箏抹了一把淚,抽抽噎噎地說:“接一下吧,萬一有急事呢?” “沒事?!彼f,捧著她的臉,指腹輕柔地蹭淚珠,低頭用唇一點一點吻她干涸的淚痕。 “落落,”他聲音很低,微啞,不甚清晰:“傷害你的人,會付出代價的?!?/br> 紀箏沒聽清,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她說完這句話,她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是路子霖打來的,接通后劈頭蓋臉就問:“紀箏,周哥回去找你了嗎?” 隨后是一道女聲,衛昔盡量平和道:“讓周司惟接電話可以嗎?” 路子霖在旁邊罵了句:“周哥他媽瘋了吧!” 尾音還沒說完,手機被周司惟拿過去,他松開她,起身關上門去外面接電話。 紀箏有點懵,兩分鐘后,周司惟重新回來,把手機放到床頭邊,俯身手撐在她兩邊吻了下她額頭,柔聲說:“睡覺吧落落?!?/br> “你要走了嗎?”她下意識問。 “不走?!敝芩疚├藦堃巫幼诖策?,讓她躺下去,蓋上被子,關了大燈,只留月色從窗外照進來。 他手伸進被子里握著她的手:“我陪著你?!?/br> “你工作室那邊?”紀箏看他,心里惴惴不安。 “沒事,”周司惟面色平淡:“別想那么多?!?/br> “那你也不能一晚上坐著呀,”紀箏小臉盈盈如月,蹙著眉:“你回去睡覺,或者你上來睡?!?/br> 病床雖然小,擠一擠兩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周司惟輕輕搖頭,手指撥開她的碎發:“別擔心我,睡吧?!?/br> “那怎么行?”紀箏抬起頭,長發如瀑散落,堅持:“怎么能坐一晚上,你要坐的話那我也坐一晚上好了?!?/br> 她說著,一只手撐床就要坐起來。 周司惟按住她肩膀,皺眉:“紀箏?!?/br> 他很少喊她全名,一般這種時候就是認真了,紀箏更認真,黑圓的眼睛盯著他,執拗道:“一起睡?!?/br> 周司惟沉默幾秒,嘆了一口氣,拗不過她,脫了外套坐到床邊。 紀箏直接掀開被子搭到他身上,手腳并用抱著他胳膊,期間不小心碰到傷的膝蓋和手腕,疼得倒吸一口氣。 周司惟神色不好,皺眉道:“碰疼了嗎?別亂動?!?/br> 她眼淚汪汪看著他,口氣委屈:“你躺下來和我一起睡我不就不亂動了?!?/br> 周司惟眉心一跳,拉起被子躺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抱進懷里。 她身材比例好,穿衣服時看著靚麗腿長的,其實身上沒多少rou,瘦瘦得蜷成小小一團。 他手覆在她背后肩胛骨上,輕聲說:“以后多吃點飯,太瘦了?!?/br> “胖了就不好看了?!奔o箏探出小小的一個腦袋。 周司惟捏她的臉:“你怎么樣都好看?!?/br> “男人的話,騙人的鬼?!毙」媚镟洁熘骸暗任艺媾值哪且惶炷憔筒贿@么說了?!?/br> 周司惟眼底的墨色散了一點,親她唇:“不騙你。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br> 紀箏一只手不敢動,只能仰頭動作不便地回應這個吻,往前貼著他,輕輕吻他輪廓硬朗的下巴,然后是微動著的喉結。 周司惟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提著她后脖頸輕輕把人往后拽開,聲音有些?。骸靶辛?,睡吧?!?/br> 紀箏重新躺進他懷里,半秒后,又冒出頭,明亮的大眼睛一眨,小聲說:“周司惟,我感覺到……” 后半句話在他警告一般的眼神里偃旗息鼓。 她吐了吐舌頭,乖乖拉好被子合上眼睛睡覺。 折騰了一晚上,又掛了點滴,困意很快如山倒般重重襲來。 身邊小姑娘的呼吸聲逐漸平緩,鼻息溫甜撲在他頸邊,周司惟把她滑落到嘴角的發絲挽上去,眼神溫柔描摹著她的睡顏。 時間已過凌晨,深更轉為絲絲黎明破曉,醫院外的街道靜謐無塵,路上偶有一兩輛車經過,車燈閃爍,周司惟抵達面館時,路子霖點的鮮蝦魚板面剛端上桌,香氣撲鼻。 路子霖喝了一大口水,忍著氣道:“你他媽終于舍得開機了?” 衛昔面色也有趕路的風塵氣,頭發微亂,放下果汁,看向他,盡量平靜道:“你這么貿然離場,考慮過后果嗎?” “抱歉?!敝芩疚┑?。 “周司惟!”衛昔皺眉:“我們在帝都斡旋了快半個月,眼看著就要說服凌美和我們合作了?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話都不說直接就走?” 路子霖吃了幾口熱騰騰的面,咽下去:“你別告訴我是因為紀箏受傷了?!?/br> “她受傷了?”衛昔一愣。 周司惟默認。 路子霖砰的一聲放下筷子,一副恨鐵不成鋼苦口婆心的樣子:“周哥,她那點傷算什么呀,凌美的廣–告–機–會多難得,錯過這一次哪還有下一次,你簡直是瘋了?!?/br> 衛昔臉色難看,良久沒有說話。 半晌,她語氣很冷道:“周司惟,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未來路還長,她下次受傷呢?下下次呢?難道每一次兩相抉擇的時候,你都要放棄我們的心血嗎?” 說完,衛昔拎起包,拂袖而去。 周司惟皺眉,喊她:“衛昔——” “不用擔心她,”路子霖出聲:“我們從機場回來的是她家司機來接的,就在外面等著呢。周哥你坐?!?/br> 周司惟沒動,揉去眉宇間被深夜染上的疲色:“凌美那邊?” “黃了,”路子霖聳聳肩:“其實我覺得無所謂,他們對接的態度我老早就不耐煩了,真當自己是回事了,主要是衛昔生氣,連夜坐車回來罵你出氣,我剛才不得順著她出出氣?!?/br> 見周司惟不坐,他索性也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帝都我真待得夠夠的,天干物燥,上火上得我牙都腫了?!?/br> 周司惟眉宇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子霖拍拍他,感慨道:“我就知道,你早晚栽紀箏身上?!?/br> 晨光熹微,幾縷淺白色的光仿佛洗刷夜色,老板要打烊來了,問他們還吃不吃。 “不吃了,”路子霖爽快付錢:“謝謝您?!?/br> “麻煩您再幫我做兩份鮮蝦魚板面,”周司惟說:“打包帶走?!?/br> 路子霖“嘖”了一聲,說:“得,我也不跟你在這磨嘰了,看看我們家然然去,這幾天給她發信息都沒怎么回,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br> 周司惟提著打包好的面回到病房,紀箏還沒醒。 他坐在一邊,看墻上的鐘走了一圈,窗外的龍葵花精致艷麗,護士來給她換藥,才不得不叫醒她。 換藥的疼不比昨天弱,紀箏本來很困倦,硬生生被疼清醒了,眼淚汪汪抱著周司惟。 護士被逗笑了:“小姑娘,昨天那么疼都一滴淚不掉,怎么今天換個藥就忍不了了?” 周司惟安撫性地揉著她的手指,禮貌道:“她怕疼,麻煩您輕一點?!?/br> 護士笑:“昨天那么疼可是一聲不吭呢?!?/br> 換完藥,紀箏也沒有困意了,簡單洗漱后吃打包回來的面。 面是用保溫盒裝的,上下分離,面稍微有點坨,泡進鮮美的湯里,美味絲毫不失色。 周司惟遞給她一杯溫水:“給你爸媽打電話了嗎?” “沒呢,”紀箏咽下面,喝了一口水說:“我待會直接回家,就不用讓他們來接我了,不然我媽又要在醫院罵我?!?/br> 葉梅若是知道了,定然又要怪她不好好走路,醫院這么多人呢,紀箏不想丟臉,好在這幾天是中秋假期,她回家順帶養傷。 昨天來的時候穿的是禮服裙,破爛的定然不能再穿了。好在成嘉嘉要過來看她,紀箏便拜托她帶一套衣服過來。 紀箏回到家,紀城譽不在,葉梅和陳姨看到她身上的傷,都嚇了一跳。 葉梅數落:“多大了你連路都不會走,能把自己摔成這樣?!?/br> “這以后會不會留疤啊,”陳姨擔心:“女孩子留疤可不好看?!?/br> “應該不會吧,”紀箏縮縮頭:“醫生說好好養,短時間別碰水?!?/br> 葉梅又心疼又生氣,去打電話給自己的醫生朋友,詢問一些養傷方法。 紀辰化身狗腿子,什么都不讓他姐動,跑上跑下給紀箏拿零食倒水。 中秋加國慶八天假,紀箏的傷口痊愈了大半,因為一直小心著不敢碰水,疤痕也在一天天變淡。 只是最后一天時,學校里發生了一件大事,舉校震驚,雖然事情還未定論,但風言風語早已傳開。 紀箏不怎么看學校論壇,還是童然給她打電話,讓她趕緊看寢室群里的轉發。 論壇有人貼了帶圖片的帖子,說外院趙鴻文老師的妻子鬧到學校,說有女學生當了第三者,插足他們的婚姻。 童然:【你們看到了嗎,是符梓,趙老師妻子帶了照片的,那小三就是符梓?!?/br> 成嘉嘉:【不是吧……符梓她……】 童然:【我老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天天不上課期末還能過,還以為家里是關系戶呢,原來是這種關系?!?/br> 童然:【@紀箏,寶貝,你快上訴看看你上學期新聞翻譯的平時分,是不是符梓挑唆趙鴻文故意給的低分?!?/br> 紀箏看傻了眼,腦海中回憶起上次在ktv看到符梓和一個男人擁吻的畫面,當時走廊燈光昏暗,男人又是背對著她,她完全沒看清是誰。 趙鴻文的妻子鐵了心要把這件事鬧大,完全不給趙鴻文留面子,各種清晰的照片證據都發到網上,包括趙鴻文這幾年來利用職權包庇別人的骯臟事。 這件事讓整個外院丟盡了臉,學校雖然有心鎮壓,仍然還是鬧到了社交媒體的熱搜上,掛了整整一天,二人遭無數網友唾棄,強烈要求學校開除趙鴻文,對符梓做退學處理。 開學之后,紀箏在學校里一路走過,到處都是對這件事的討論。 她在食堂等周司惟一起吃飯,旁邊的兩個女生義憤填膺,吐槽:“這種人最惡心了,一點都不知廉恥?!?/br> “就是就是,給自己老師當小三,惡不惡心啊?!?/br> 兩個女生吃完,端盤子離開,紀箏低頭給周司惟發信息,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個人落座她旁邊。 是個女孩子,帶著口罩和棒球帽,紀箏愣了一下:“符梓?!?/br> 符梓的眼沒有以前化得nongnong的眼妝,素白著沒有精神,啞聲問她:“你傷好了嗎?” “差不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