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72節
那枚鑰匙,應該是其中一棟房子的。 至于范圍,大概率就在江城,不會太遠。 周楠申不是個喜歡四處旅游的人,而且那房子里裝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哪怕是狡兔三窟,也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隨時查驗才放心。 再來就是…… 周珩瞇起眼,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腦海中緩慢的浮現三個男人。 許景燁、許景昕、程崎。 三個人,于她都或有情或有義,有她欠的,也有欠她的。 從情感上考慮,她很難下手去徹底利用某一個。 情感牌太復雜,根本不適合放在這局棋中。 但若是拋開情感,似乎就明朗一些了。 三個男人,三顆棋子。 許景燁和程崎是用來將軍的,用他們來對付兩個老東西,再妥帖不過。 而許景昕則是退路,也是唯一一條能全身而退的選擇。 換句話說就是,情分歸情分,戰略歸戰略。 假設她殺了一個人,那么這三個男人,就有兩個是武器和擋槍的盾牌,而另外一個就是送她通關的。 這樣部署,事情一下子就變簡單了。 第195章 45 chapter 45 晚飯后, 蔣從蕓和陳叔來到書房。 周珩就坐在周楠申原來常坐的位子上,背著光,表情有一部分隱于暗處。 那張巨大的辦公桌, 襯著她整個人過于纖瘦,可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迫人的。 蔣從蕓和陳叔對看了一眼, 在一陣沉默之后,蔣從蕓問道:“你想說什么?” 周珩開門見山道:“從今天開始, 周家的人不要和許家或是梁峰起任何沖突,最好連面都不要見, 電話也不要通,哪怕對方登門找茬兒, 也要避開?!?/br> “為什么?”蔣從蕓先是發問, 隨即冷笑:“哦,就算我們要回擊, 也得有本事啊?!?/br> 陳叔想了想, 說:“如果先生還在, 應該也會這樣安排?!?/br> 蔣從蕓并不認同:“那是因為他后來那幾年病了, 他要是健健康康的,不會這么慫,他手里有的是辦法?!?/br> 然后, 她又看向周珩:“現在我都把他留的底牌交給你了, 你又怕什么呢?你還不到三十歲,火氣呢,被姓許的滅沒了?” 回應蔣從蕓的是一聲輕嘆, 周珩也沒有多解釋, 只說:“你就照我的話做, 否則出了事,我不會幫你擔著?!?/br> 蔣從蕓雙手還胸,橫了周珩一眼。 周珩又轉向陳叔,說:“有件事,麻煩陳叔幫我跑一趟,你親自去?,F在應該不會有人想到跟蹤你,但你還是要小心,要速戰速決?!?/br> 陳叔問:“什么事?” 周珩笑了下,昏暗不明的臉頰線條微微上揚:“去江城醫院,把我生母柳婧接回來。我打算給她養老?!?/br> 此言一出,書房里安靜了。 氣氛也一下子跌落谷底。 除了驚訝,還有一聲幾不可聞得倒抽氣,來自蔣從蕓。 可蔣從蕓和陳叔都沒有說話。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能說什么呢。難道問周珩是怎么知道的么,還是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第一個問題不必問,第二個問題更是天經地義。 陳叔應了一聲:“我會小心,放心交給我吧?!?/br> 周珩又回了一個微笑,說:“那麻煩陳叔先出去吧,我和我媽單獨聊幾句,待會兒我再來找你?!?/br> 陳叔很快起身,將門帶上。 等屋里再度安靜下來,蔣從蕓又一次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你的成算,在實施之前要和對手保持距離,不要讓人懷疑到我們身上。但你的計劃要真是實現了,無論咱們怎么摘也摘不出去的,所有人都知道許家和周家的關系,許家出事,周家逃脫得了干系嗎?” “這你不用cao心?!敝茜裾f:“擋箭牌我會安排的?!?/br> 蔣從蕓一頓:“擋箭牌?” 可她正要發問,卻被周珩將話題帶開了:“接下來有兩件事我要問你,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騙誰都不能騙我?!?/br> 蔣從蕓擺擺手:“知道了,你問吧?!?/br> 幾秒的安靜。 “柳婧精神崩潰,這件事是你做的么?” 周珩聲音很輕,不帶一點情緒,就好像問的是其他人的事。 蔣從蕓卻本能的生出戰栗,飛快地看過去,和藏在暗處的她對上了。 蔣從蕓想挪開視線,想逃避,卻仿佛被定住一般。 那雙眼睛平定得仿佛能看透一切,好像她這樣問,就只是看蔣從蕓是否愿意老實交代一般,真相早已心知肚明了。 過了許久,蔣從蕓找回了呼吸,心里不僅忐忑,還多了一絲面對現實的妥協:“不是我做的,但我……有責任?!?/br> 這簡直不像是蔣從蕓會說的話,她的性格總能體現出人性的低處,遇到事情就推出去,第一個把自己摘出去。 卻不知是她想通了,還是意識到這已經是她最后的機會。 安靜了幾秒,周珩又問:“那么,是梁峰和梁琦么?” “是?!笔Y從蕓點頭。 “在做事之前,梁峰來問過我的意思,我沒阻止,只讓他們悠著點,別太過分。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不想害她,我也沒想到他們做的那么絕,想不到她會瘋。后來那件事發生了,我知道你爸一定會跟我們算賬,可他知道我不是主謀,所以對我還是手下留情了?!?/br> 這倒是符合周楠申的性格,他一向算得很清,梁峰和梁琦是什么下場,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蔣從蕓卻一直活到現在。 周珩又問:“你原來懷過一個孩子,沒保住,后來再沒生過。也是因為這件事?” 蔣從蕓深吸了口氣,別開臉,臉上的情緒險些就繃不住了,盡管她極力維持著,卻連眼眶都紅了些:“第一個沒保住,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還是有人害我。至于后來的事,的確和你生母有些關系。你爸沒有明說,可從她出事以后,我就沒有再懷過孕。我去醫院檢查過,說我身體很健康,再后來醫生說,有問題的是你爸。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問題,他有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做手腳。不過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那就是即便我當時還能懷孕,我也不敢要——這里面的道理你應該明白?!?/br> 是啊,柳婧瘋了,她的孩子就托付給蔣從蕓,這是最好的安排。 蔣從蕓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一定要去悉心撫養。 可蔣從蕓若是懷了自己的孩子,即便老話說虎毒不食子,也保不齊周楠申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 這之后,周珩沉默了好一會兒,就讓蔣從蕓出去了。 她自己就獨自坐在書房里發著呆,腦子里的思緒也慢了下來。 又過了幾分鐘,周珩緩和了情緒,就離開書房去找陳叔。 在周家,陳叔是最了解周楠申行程的人,這么多年也從未生過二心。 周珩便問陳叔,在周楠申生病之前,會定期去外面度假,而且大多時候是他自己,陳叔只負責接送,那么他最常去和最不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陳叔想了想,點出了三個地址。 第一個是周楠申常去的,在郊區,當時花園里還種了很多植物,有專人打理,不過在周楠申生病之后就賣掉了。 第二個是在度假村附近,那里有溫泉開發,不過周楠申不是一個人在那里,還有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包括前任副市長。 這個地址周珩是有印象的,她也去過,有時候大人們會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過去。 而除了周楠申之外,還有許長尋,顧瑤的父親顧承文,這一年來經常上新聞的霍家的霍廷耀。 周珩認識顧瑤也是在那里。 不過前任副市長她倒是沒見過,想來那位副市長去的時候,他們談的就是正事了,不便帶子女。 而那位前副市長,如今已經是江城的階下囚,因為貪污腐敗而被抓,聽說到現在經由他手流出去的巨款,還有一大半沒有追回來。 如今接任的副市長則姓秦。 至于第三個地址,那是周楠申最不常去的,也在江城。 其余在江城的房產,如果只是為了投資,周楠申一次都不會去,但唯有這棟房子,既不是為了投資,也沒有派人去維護,多年來一直閑置,可周楠申每年都要去上一兩次。 哪怕是小白樓那樣的地方,這些年也有人負責打掃、修繕,因為小白樓指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可陳叔說,這第三個地址,周楠申每次都只是去里面坐一會兒,呆上半天就回。 問題是,既然不住,又不為投資,為什么要去? 周珩問:“地址呢?” 陳叔很快告知周珩,周珩記了下來。 然而等她再一抬眼,卻見陳叔神色有異,像是和她有關。 周珩疑惑道:“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想告訴我?這棟房子有問題?” 陳叔猶豫了半晌才說:“那時候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你,在五歲以前,就住在那里?!?/br> 五歲以前? 她不會是一個人住在那里,必然還有柳婧。 人有最初的記憶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而大部分人在四歲以前都是沒有記憶的。 此時的周珩想不起五歲發生過的事,就算有,也應該在阿珩一號那里。 但無論如何,這個地方她要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