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第27節
尋歡作樂?季初猝不及防地一怔,而后垂下眼眸,“這樣也挺好的,最好他能盡早娶一位新婦?!蹦菢又?,她和聶衡之之間是徹徹底底再不會牽扯了,而且娶了新婦想必也能暖一暖他的性子,讓他勿要再做些肆意妄為的事情來。 這么一想,季初放開了疑慮,臉上也恢復了早先的閑適,她倚著椅子,忽然看了一眼懸掛著畫作的墻壁,微微懊惱。 空了三幅畫作,可她一筆銀子都沒收到。這第一日,算是賠本了吧。 不過,轉而想起撥動玉扳指的沈聽松,她又翹唇笑笑,等到兩人熟稔之后,她遲早要白拿他幾幅畫作,掛在畫館里,如此一來也不算賠本了。 “娘子今日的心情很好呢,是和那位沈公子有關嗎?”雙青發現了她臉上的微笑,悄咪咪地詢問?;ㄩ_兩表,不止侯爺有了新歡,娘子也有看得上眼的小郎君了。 季初但笑不語。 雖說不知為何沈聽松會比上輩子更早地到潞州城,但既然兩人都相識了,日后有的是機會相交。她也不愿太過主動,就維持她與沈聽松前輩子一開始認識的狀態就好,有距離但不疏離,正如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 “侯爺,快到馬車上去?!敝俦笔卦诋嬸^的附近不曾遠離,一看到侯爺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待看到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以及唇角滲出的點點血跡,眼眶一下就紅了。 侯爺本就舊傷未愈上了戰場,刀劍無眼,別人只看他云淡風輕一刀就斬殺了戎族首領,殊不知他也受了不小的傷。一路上又不停奔波,傷勢根本就沒顧及到,今日又是走路又是空腹飲酒又是在日頭下面站了那么久,哪里還撐的??? 仲北扶著他上了馬車,聶衡之半躺在軟榻上,手中攥著那卷畫軸也沒松開。 “去查查,今日進入畫館的那兩個男子,務必要將他們的身世來歷查的清清楚楚。還有葛知州口中的施岐,他和季初是什么關系,在潞州城這些時日都做了什么,也要嚴封不動地說與我聽?!甭櫤庵S手拿了一方手帕擦拭唇邊的血跡,整個人陰沉沉的沒有生氣。 仲北恭聲應是,早在侯爺啟程到潞州城的那日,他就明白侯爺不可能放下夫人。 “夫人那里,侯爺可也要查探?”他試探著詢問,腦袋放的很低。 聞言,聶衡之面無表情地看著錦帕上面殷紅的血絲沒有動靜,驀然他低低笑了一聲,“她見都不想見我一面,查了她的事被她知道了豈不是又要怨我?!?/br> “可她都不告訴我,狠心地不告訴我?!甭櫤庵叽蟮纳碥|別扭地縮成一團,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傷心和委屈。他貪婪地想念她,不遠千里地到潞州來,她卻不想看他一眼,身邊還有了不止一個野男人。 仲北聞言心下悚然,自夫人離開侯爺就變的奇怪詭異……要么一言不發只知道報復殺人,要么就抱著夫人的東西委屈巴巴地喃喃自語,有的時候仲北甚至看到了侯爺眼角的淚……侯爺他居然在哭,這怎么可能? 果然,在委屈了一番過后,他又立刻收斂了那一絲慘笑,木著臉一言不發,黑沉黑沉的一雙眸子看上去陰森森的,令人心中生寒。 兩刻鐘后,馬車停在了潞州城的一處別館,聶衡之召見了金吾衛的一位參將。 自打他圍場受傷重生,就開始有計劃有謀劃地培養自己的親信,如今可以說金吾衛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金吾衛中的將領兵士全部聽他的命令行事。 這次從北地到潞州,他身邊帶了不少的親信謀士。 “傳信給荀志,讓他暫且稱病,朝中指著我們對付戴紹,是當本侯爺是傻子嗎?”聶衡之吩咐下去的語氣帶著nongnong的諷刺,飛鳥盡良弓藏,他不對戴紹動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另外暗中將陛下意欲對各節度使下手的消息傳出去,想必接下來,河西節度使也坐不住了?!毕忍右皇卖[得沸沸揚揚,陛下立身不正,面對各大節度使腰桿子總也挺不直,北地戰事將將平息,雪災遺留的難民還在四處流竄,朝堂上還在為立太子爭論不休,這個節骨眼上再傳出針對節度使的消息,聶衡之閉上了眼睛,慘白的臉色映著殷紅的血跡,微勾的唇角,生生給人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可能是方才被季初的漫不經心刺激到了,他的心中越發的急迫焦躁,躁動的邪火急需有一個地方發泄。 而平京城的那些人,不幸,就成為了他邪火發泄的地方。 “侯爺,藥浴已經準備好了?!?/br> …… 天色逐漸變暗,潞州城一片寂靜,但大多人都知道這寂靜底下涌動著暗潮。 夜色深重,多的是人難以安眠。 潞州城中民居比較密集的南城,一處小小的房舍里面,燭光還亮著。 沈聽松只著了一襲寬大的月白色鑲金邊的寢衣,微微敞開的胸膛頗顯放蕩不羈,他眉眼認真地注視著展開在面前的那幅畫,已經看了許久。 身邊唯一的侍從陸行也還沒歇息,見他盯著那幅畫不放,有些困惑,“主上,這幅畫應是您當年贈與季尚書的,季娘子手中會有這幅畫不足為奇,您為何要看它那么久呢?” 燭火啪的爆了一下,眉目雅致的男子終于將目光從那幅畫上移開,淡淡開口,“畫在季娘子的手上很正常,可她一見到我的人就要將這幅畫贈與我,你說是否太過巧合了?” 他們知道季娘子是季尚書的女兒,目光故而格外留意她??杉灸镒硬⒉恢獣运麄兊纳矸?,初一見面就將她先父珍藏的畫作贈與他,怎么說都有蹊蹺之處。 沈聽松智謀過人,不得不懷疑季娘子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季尚書臨終前對她說了一些事情。 聞言,陸行的神色有些詭異,狠狠地咳了一聲才敢開口,“其實,事情也不總是主上想的那般復雜,您也知道前些日子季娘子有意為自己招一位贅婿?!?/br> 他偷偷瞄了一眼主上,面容清雋氣質超脫如隱士,人家季娘子一眼看中了主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身邊已有一位施郎君,才干不錯?!鄙蚵犓刹[眼看了侍從一眼,心下卻微微一動,季娘子看他的眼神他可以感覺的到…… “主上不知,那位施郎君才干是不錯,但多有傳言他身無分文,許多事情都是靠著季娘子才辦成。女兒家都不喜歡吃軟飯的男子,這是人之常情?!标懶泄烂灸镒記]有看上施郎君。 陸行還大膽地想,多年來主上孑然一身也實在是孤寂了些,若是能有一佳人在側也挺不錯的。 “莫要多說了,敗壞季娘子的名聲?!鄙蚵犓商?,阻止侍從繼續說下去,語氣微涼。 施岐吃軟飯也許不假,可他若……也和施岐差不到哪里去,他的一生注定要默默無聞,更給不了季娘子什么榮光富貴。 陸行繃緊了嘴巴,關上門出去了,不過他等到屋中的燭光滅了才另回一間屋子休息。 沈聽松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他死死蹙著眉無法松開,他的夢里面不止出現了贈他畫的季娘子還有……今日他淡淡一瞥的墨袍男子以及季娘子身邊的那位施郎君。 娥眉紅唇的女子緊緊閉著雙眸安靜地躺在床上,胸前的傷口滲著暗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將她原本鮮紅色的嫁衣染得暗沉,而“他”身上也著了紅袍,靜靜地站著床前望著,目光哀傷而黯淡…… 畫面一轉,卻又是滿地殘肢的戰場上,哀鴻遍野,死傷無數,身上遍布血污的眾人團團跪在一具插滿了弓箭的尸體面前,無數的兀鷲在尸體的上空盤旋,叫聲尖利。 “他”被消瘦不堪的施岐領到了尸體的面前,沉默著將一只白玉手鐲放在了尸體的面前,“他”抬頭看過去,那具尸體生著和墨袍男子一樣的眉眼…… “這一戰雖勝了,可他卻不想活了,總算平京保住了?!笔┽恼Z氣復雜無比,一遍遍出現在沈聽松的腦海中,驀然他驚醒過來,額上布滿了冷汗,良久不語。 夢里面的紅衣女子竟然和溫婉聰慧的季娘子生的一模一樣,沈聽松深深吐息,起身點燃了蠟燭,拿出□□經,端坐抄寫起來。 微黃的燭光映著他沉靜的眉骨,莫名多了些難以言說的滋味…… 東城季家祖宅,季初這夜也做了一個噩夢,躺在寬大的床榻上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地呼吸不上來??赡苁墙袢沼龅搅松蚵犓?,于是季初就夢到了上輩子潞州城破那日,她披著大紅色的嫁衣,在一片混亂哭嚎中同沈聽松攜手而逃。 眼看他們就要坐上馬背逃出城去,一支冷箭斜空射出,正穿過她的心口。她不停地吐血,視線逐漸模糊,最后看到的是砍在沈聽松后背的那刀,以及向來云淡風輕的男子大變的臉色…… 沉浸在身死的傷痛中,季初幾乎蜷縮成一只蝦米,原本蓋在身上的錦被也被扔到了一旁。 季家祖宅人少,季初又住進了寬敞無比的正院里面,外間僅有一個雙青陪著睡在榻上,可雙青從來就是心大的那個人,兩個貼身婢女中她不如單紅細心不時會醒來到內室看一看。 雙青睡的很沉,內室季初弄出的那點兒動靜一點都不知道,否則她就該馬上將娘子從噩夢中喚醒。 然而,季初沒有人喚醒也自己醒來了,因為她仿佛聽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低泣聲,就縈繞在她的床榻附近。 用細滑的袖子擦拭了臉上的汗珠,季初掀開一角鵝黃色的床帳,靜悄悄地探出一顆腦袋,往床榻外面,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這哭聲,總不是雙青夜里被驚到做了噩夢吧,她可從來都是吃好睡好凡事不擾。 一眼望去,季初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杏眸瞪得大大的,鵝黃色的床帳外面,就在她的腳踏上,赫然蹲著一團黑色的影子! 低泣聲就是這團黑影傳出來的!季初駭的立刻就要開口喚婢女和婆子進來,然而眼睛掃過那黑影披散的長發中熟悉的猙獰傷疤,她直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前些日子在平京城的時候,她曾經數次用細白的藥粉將那道傷疤遮起來,也曾數次用清水擦拭那傷疤……這黑影居然是聶衡之! 他居然三更半夜地闖入她季家闖到她的寢室來!季初動了真怒,聶衡之怎么能做出如此無恥的小人行徑,虧她白日還以為他沒有再做糾纏還算明理。 她氣沖沖地光腳就下了床榻,就連衣衫都沒披,兩步走到聶衡之的面前,冷笑,“聶侯爺,你深夜闖入我的寢室,可有說法?否則別怪我將你送進大牢,即便潞州城官吏不敢治你,你一個登徒子的惡名是逃脫不了的!” 蹲成一大團的黑影被季初狠狠斥責沒有吭聲,只是一顫一顫地在動。 他不開口季初的怒火燒的更盛了,咬著牙壓低了聲音,“聶衡之,你堂堂定北侯能不能要些臉面,現在立刻滾出去我還能當做是無事發生,否則鬧將出來你我都將淪為笑柄,活在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中?!?/br> 季初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硬邦邦地咯得人手疼,然而接下來一點濕潤guntang落在季初的手背上,她遲疑地不動了。慢慢地松開男子的手臂,她撥開了聶衡之垂下來的長發,一雙濕漉漉泛紅的鳳眸眼淚汪汪地盯著她。 季初的心臟狠狠地顫了一下,這不對勁,聶衡之這副模樣太不對勁了。 她光著腳急忙點燃了一盞蠟燭,屋中有了光線,這才看清楚黑影的姿態與神色。高大的男子像是剛沐浴過,散落的發尾還帶著濕氣,他身上只著了一件簡薄的黑錦寢衣,蹲下來的時候露出一截泛青的腳踝。 季初居高臨下地望過去,高大的男子一顫一顫地還在哭泣,尤其是感覺到了她的冷淡后,將腦袋也垂進了腿彎,整個人彎曲地縮成一團。 這也許不是聶衡之,聶衡之自負又張揚,倨傲不已的態度時常令人難以接受。怎么可能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季初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還是那團顫動的黑影還是那雙偷摸摸看她委屈巴巴的鳳眸…… “起來,不要蹲在我的床前?!奔境跄X中像是一團亂麻在繞來繞去,她不明白聶衡之怎么會變成這幅樣子,可眼下必須要將他弄回去,深夜跑到她的房間一旦傳出去,足夠讓她心煩意亂。 她的語氣很冷漠,整個人還透著一股難以啟齒的煩躁。黑影顫動的幅度又大了一些。 無奈,她只好放輕放柔了語氣,主動伸手扶他起來,“地上冷,蹲在那里你看腳都青了?!?/br> 這一次,男子順利地起了身,坐在凳子上,可還是低著頭不太敢看她。 “你是病了?”季初只能猜到這個可能,也許是聶衡之用了一些不適當的藥導致他失了神智。 垂著的腦袋搖了搖,季初蹙眉又問,語氣溫和,“那侯爺深夜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人又不動了,原本季初以為他不會出聲的時候,他抬起了頭,紅通通含著淚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慢吞吞開口,“殺了袁興,季初要開心的?!?/br> 可事實上卻是季初根本就沒怎么搭理他,還對他說以后不要見面了。 鳳眸中涌出的淚水又多了些,劃過他艷麗冰冷的臉,詭異地給人一種惹憐的感覺。 季初愕然,白嫩的肌膚在燭光下多了幾分僵硬,她沉默了片刻試探著扯開了一個笑容,“我很開心?!?/br> 剎那間淚水止住了,可他還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季初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到他的腦袋上,僵硬地動了動,“侯爺做的真棒,我十分感激侯爺?!?/br> 話剛落下,男子臉上的陰霾散盡,咧著嘴燦爛笑起來,腦袋還在她的手心拱了拱。 “我開心了,侯爺回去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睆娙讨南碌墓之?,季初哄他離開,見他聽話地點頭她長松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沒松完,失去神智的聶衡之又直勾勾地盯上了桌上的一盤糕點…… 第四十章 盯完糕點又眼巴巴地看向季初, 燭光下,季初能看到他眼底的渴望有多么濃。 她微微俯下身,將他散亂的黑發給撥到身后, 用一條發帶束住, 將糕點推到他面前,“若是餓了就吃吧,吃完了再回去?!?/br> 聶衡之咽了咽口水, 得到她的許可后, 大口大口地吃起點心來, 吃的間隙還不忘偷偷看近在咫尺的女子一眼。 像是唯恐惹了她生氣。 季初還沒有冷漠到連一盤糕點都不舍得的地步, 她雖然不明白聶衡之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樣子,但這個模樣的他說實話她無法拿出苛責的態度。 還是盡快將他送回去為好,他的那些心腹發現他的異狀應該會給他請大夫?;蛘哒f……季初突然在他吃糕點的時候湊近在他的身上嗅了一下, 聶衡之身體僵著不敢動, 只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發亮地看著她。 很多藥的氣味?季初還沒聞個清楚就感覺到一只泛涼的大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上面可能還沾著些糕點的碎屑, 她抬頭看他,聶衡之帶著些淚痕的臉慢慢地紅了,眼神居然還有些閃躲。 “這里有個小梨渦,怎么不見了?”他咬字特別的清晰, 比清醒的時候慢了許多。 季初看了他兩眼, 淡定地拂去臉頰的點心碎,低聲告誡他, “在這里坐著不要動, 乖乖吃你的點心?!?/br> 聶衡之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看著她走出去, 突然覺得點心也不香甜了。比起吃點心, 其實他更喜歡女子待在他身邊。 季初走到了外間,瞥了一眼長塌上,婢女擁著被子睡的沉沉,也沒叫醒她,顧自拎走了銅爐上冒著熱氣的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