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 第25節
而安靜的畫館中,季初洗凈了手,正興致勃勃地在品嘗聚賢樓的膳食,嘴角噙著滿足的微笑,沒有發現婢女的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東家,東家,來客人了!”伙計們也在用飯,聽到不斷放大的腳步聲,興奮大喊,連手中的筷子都扔下了。 可算是開張了!東家也定是歡喜! 第三十六章 畫館中來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伙計們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季初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挺直了背抬頭望過去。 只見, 一名頭戴方巾身著暗青色衣袍的高瘦男子走了進來, 眉眼堅毅姿態閑適,除了施岐還會是哪位? 伙計們大失所望,季初卻冷不丁地笑出了聲, “原來我們畫館的第一位客人還是施公子呀?!?/br> 施岐摸了摸鼻子, 也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念著我和娘子的關系, 不如就送給我一幅畫吧?!彼頍o分文離開湖州城,一路上靠著季初吃飯不說,到了潞州城不但住在季初家里, 行事花用也都用的季初的銀子。 可以說, 施岐是絕對的一窮二白,也就是最近靠著給難民們介紹生計他才賺了幾個銅板兒。他施公子也不是給人做白工的, 介紹活計, 之后作為回報難民會讓他第一個月一半的月俸。 可難民又有多少錢呢,所以施岐的兜里一直空空如也,想要買下畫館里面的一幅畫是萬萬不可能的。 雙青知道底細,聞言也笑出了聲。有時候她都有些同情這位窮巴巴的施公子, 還拿出了自己的一個蝦須鐲子給他, 只他拿去當了給幾個生病的難民買了湯藥。 不過,與雙青反應不同, 店中的伙計們對視一眼, 心中頗有些復雜。一方面, 這位施公子也是他們的恩人, 要時刻感激,可另一方面他們覺得施公子配不上自己的東家娘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到底還是不好吃軟飯喲。 是的,在他們乃至很多人的眼中,施岐住在季家的祖宅又和季初關系密切,便覺得季初和施岐情投意合,有意招他做贅婿。 “雙青,將那副仕女圖拿下來送給施公子?!奔境跣^之后也干凈利落,索性就將堂伯父的畫作送給了他,左右這畫作賣不了什么銀錢,她為了不打擊堂伯父才沒說出口。 施岐笑不露齒,十分坦然地收下了,事實上,當人窮到了一定的境界,便是只值十個銅板的畫在他眼中也是一筆浮財。 “葛知州今日據說在招待一位身份尊貴的侯爺,他有愛才之心,我猜會引薦你的?!奔境跽f笑過后就說起了正事,幫助施岐在潞州城站穩腳跟是對他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她自然樂得去做。 聞言,施岐眸光一動,潞州來了位尊貴的侯爺,這件事他自然早就知曉,不僅如此,他還打聽到這位侯爺從前是定國公世子,還是眼前女子曾經的夫君。 他不清楚季初在離開平京城之前同聶衡之的紛紛擾擾,只以為二人是夫妻情分淡了才會選擇和離。 為了不讓季初尷尬,施岐刻意在她面前淡化了定北侯到潞州養傷的事,此時聽到女子這樣說,他立刻轉移話頭,企圖將話題從定北侯的身上移開。 他無意中像是看到了什么,偏了一步,走到了窗前,手指隨意點了一下,語氣疑問,“咦?那不是衡家公子嗎?他也來逛書畫坊?若是被他知道娘子開設了一家畫館,不知道會生出怎樣的波折?!?/br> 衡家公子,堂伯母的那位清高的外侄? 季初聽他這樣說,也移了腳步到窗前,嘴中還說著,“莫要如此,堂伯母當初讓他和我見面,也只是隨口一說便是?!?/br> 季初以為施岐還在誤會自己當初是在和衡家公子相看。 她這輩子還要等著遇見沈聽松呢。 然而,當季初順著施岐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衡家公子身側露出的半個身影,直直地怔住了。 這個身影……看上去給她的感覺很熟悉,特別像是……她能在數年后還記得金吾衛副將從父親書房離開的那個背影,與自己相伴了上百日的男子身影怎會認不出來? 這,明明是她苦心尋找的沈聽松!衡家公子身側的人是沈聽松! 畫閣,軒窗,一對男女相依而站,男子高大挺拔,女子身形文雅,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對般配的璧人! 聶衡之死死壓抑著心中對女子的渴望,走到了畫館臨街的另一側,不想卻看到這一幕。他整個人像是迎面被潑下了數盆冬日的冰水,凍得他牙齒咯吱直響,臉色發青。 他最擔心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兩個月中他刻意回避了關于女子的任何消息,就是不愿去想也不愿聽到女子身邊有了野男人。 聶衡之始終固執地以為,季初是屬于他的,從他們成婚的那日就屬于他了。上輩子在得知季初的死訊后,他同樣也不去想季初會否已經另嫁他人,他只是在希望破滅了之后拼盡一切為她報仇,再然后了無生趣…… 兩個月,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季初不會這么快移情別戀的,定是受了野男人的蒙騙!聶衡之的目光驟然兇狠,盯著施岐恨不得立即殺了他,恨不得將他看著女子笑的眼珠子給剜出來,恨不得剁了他的手腳,恨不得割了他的舌頭砍了他的腦袋! “咦?那不是施郎君嗎?侯爺莫非與他相識?”跟著聶衡之身后的葛知州,看出了他對施岐的不同尋常甚至洶涌的殺意,斗著膽子打了個哈哈。施岐此人有真才干,葛知州不忍心他被侯爺所殺。 葛知州身后的文書聞言連忙撞了一下他,心下愁苦,知州大人怎么就看不到施郎君身邊那位氣質清雅的女子呢?施岐住在前季尚書的宅子,季尚書的女兒曾經嫁給定國公世子為妻,定北侯面帶不虞的理由還用明說! 這是撞見了自己的夫人同其他男人親密的畫面!即便他已經同季尚書的千金和離了,可男子的獨占欲讓他看到這一幕依舊暴怒嫉妒不悅! 聶衡之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濃重的嫉妒在他心中翻涌,他死死盯著二人的目光幾欲冒出火來。 看到侯爺的反應,仲北的一顆心也慌了,他怎么就不事先打聽一下夫人的近狀?怨他,夫人她已經不是夫人了呀! 然而,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侯爺忍不住沖上前的時候,清雅的女子先侯爺一步竟然急沖沖地從畫館里面跑了出來,裙袂飄飛,烏發如緞流動。 熱切急切的目光灼熱燙人。 仲北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眼眶有些酸,夫人她心中還是有侯爺的吧,看到了多日不見的侯爺急切的連穩重的姿態都不要了。 聶衡之陡然僵在了原地,他看著朝著他奔來的女子,手足無措,一雙鳳眸褪去了冰冷嫉妒,慢慢地濕潤癡纏。 他會告訴女子,他已經殺了金吾衛副將袁興,陳氏等人也被關進了佛堂,他的父親再也不能對他指手畫腳,他接下來就會布開更大的籌劃,為女子的父母報仇。 他已經知道了女子的愛好,他會順著她做任何事情,野男人他也不在乎了……聶衡之薄唇微啟,正要開口,欣喜不已的女子從他的身邊掠過,奔去了旁人。 那一刻,聶衡之如墮冰窟。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竟然沒有看到他…… 第三十七章 聶衡之眼睜睜地看著女子奔向男子那里, 面上帶著欣喜,眼中閃著歡快,從頭到尾她都未往自己這里看上一眼, 徹徹底底地無視, 完完全全地略過。 他不顧天下的爭議也要到潞州來,只為見她一面,而她眼里早已經沒有他了。 而她欣喜奔去的那個男人, 聶衡之瞇眼盯過去, 瞬時如遭雷擊, 清俊溫潤的眉眼, 不疾不徐頷首微笑的模樣,正是女子先前畫中的那個野男人! 他本就冷硬的一張臉愈發凌厲駭人起來,季初要和她的心上人再續前緣雙宿雙飛, 當著他的面郎情妾意, 好,真是太好了! 他不僅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說笑, 還目睹女子含羞帶怯地邀請那個野男人去她的畫館, 再一次地從他的身邊經過,一雙眼睛只能看到她的心上人。 “季初,你就看不到我在這里嗎?”聶衡之喃喃地低語,而后失聲大笑, 笑地前仰后合, 笑地含諷帶刺,笑地眾人驚恐地低下頭。 終于, 這笑聲像是引起了女子的注意, 她遠遠地隔著窗戶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快速地收回了視線, 隨后畫館的大門就啪的一下被關上了。 聶衡之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面無表情地盯著被關上的房門,冷漠不語……他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砸了那扇門殺了那個野男人抓了女子回去,可他僅有的理智壓著他讓他不敢動作,甚至連砸門都不敢。 他只能就這么固執地站著,成為笑柄般地站著,等著女子主動過來。 *** 事實上,季初看到了聶衡之,也看到了聶衡之身后那一干低眉順眼的官吏。 只一略想,她就想明白了路人口中的定北侯應該就是聶衡之,北地戰事既然已經平定,論功行賞,聶衡之被封一個定北侯的爵位是完全說的過去的。 他不遠千里到潞州來是為了什么,季初也心有疑惑,但她不覺得是和自己有關系,那日她袒露心聲,聶衡之放自己離開,就代表著他們二人形同陌路見面不識。 既然如此,季初便真的將其當做了陌生人,再者對面就是她百般尋找的沈聽松,季初沒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應對聶衡之。 她滿懷欣喜地走到衡家公子和沈聽松的面前,先向衡家公子問了一句好,再若無其事地看向眉眼如昔溫和的男子,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皮膚上帶著紅潤的光澤。 這是這輩子她和沈聽松的第一次見面,當然要給他一個好印象,不能過分熱情失了女子家的矜持也不可過分冷漠將他推到千里之外。 “這位公子,是衡表兄的友人嗎?”看看,她季初為了和沈聽松套近乎,居然對衡家公子都喊上表兄了。堂伯母的外侄,這關系隔得可真是太遠了,虧得這句表兄她能喊的出來。 衡公遠聽到這句表兄也一頭的霧水,不過他對姑母的這個堂侄女觀感還不錯,點點頭向她介紹,“聽松是我前幾日結識的友人,文采斐然?!?/br> 果然是沈聽松,季初心里激動,面上卻強壓著興奮,矜持地對著沈聽松福了福身,“沈公子既文采斐然,不如到我開設的畫館里看上一看,若能給上兩句建議再好不過了?!?/br> 她期期艾艾的目光一直在男子的臉上瞟,一顆心砰砰砰地亂跳,差一點就要飛出她的胸膛。 沈聽松這也是第一次顯露在季尚書女兒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前些日子才搭上關系的衡公遠,面帶詢問,禮節做的很足。 “季表妹相邀,沈兄,我們便一同過去吧。你不知道,表妹的父親乃是早先故去的季尚書,表妹畫技襲自季尚書,差不到哪里去的?!焙夤h雖有些狐疑季表妹突然熱絡的態度,但賞玩字畫他怎么會拒絕? “既如此,某就勞煩季娘子了?!鄙蚵犓尚闹杏幸还晒之惖母杏X涌動,從他在湖州城見到季初的第一面,他就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滋味,仿佛已經與眼前的女子認識了許久。 但實際上,真正與他相交的是女子的父親季尚書。 為了那一份熟悉,他從湖州城跋涉到潞州,又在旁觀了女子安置難民的所作所為后,忍不住與她的遠房表兄“結識”。 聞言,季初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淺笑,上輩子她和沈聽松結識在雙方最狼狽的時候,沒想到這輩子這么的客套。聽他客氣地稱呼自己為季娘子,那股滋味真是難以言說。 “沈公子,快請?!奔境跄_步輕快地走在他前面,走到畫館里面自然而然地同他介紹墻壁上懸掛的畫作,自然父親珍藏的那幅畫吸引住了沈聽松的目光。 沈聽松看著那幅畫有些失神,他身邊的侍從也暗中詫異,季尚書的女兒莫非與自家主子有緣,怎么在湖州城門口遇到了不提,如今賞玩字畫居然也能說到主子親手繪制的那副。 沈聽松看著畫,季初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本來是暗潮涌動又微微帶一種黏膩的氣氛,可惜,被忽如其來的大笑聲打破了。 季初回過神,轉頭匆匆看了一眼街道那頭被眾人簇擁的高貴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還有些煩躁,想了想吩咐婢女,“雙青,將門帶上?!?/br> 她的語氣平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第三十八章 無論聶衡之因何跑到潞州, 跑到她的畫館,都和她沒有關系。只愿他也牢記自己說過的話,兩不相干互不打擾。 雙青和施岐等人也看到了面色陰冷身份不凡的男子, 甚至施岐也猜到了聶衡之的身份, 畢竟他的身旁就是潞州城的知州大人。 娘子還能在定北侯的注視下坦然地同沈公子衡公子說笑,可雙青她著實做不到,一聽娘子此言急急忙忙地就將門給合上了, 動作急切, 門框撞擊的聲音傳的很遠。 仲北和葛知州等人全部聽到了, 不約不同地看向侯爺的臉色, 見他陰著臉沉默不敢出聲。 而畫館內,關上了那道門,季初便能當做沒有聶衡之這個人, 她小心翼翼地從墻上取下沈聽松目不轉睛盯著的那幅畫, 彎著唇角遞給他,“這幅畫是先父所留, 沈公子與我有緣, 一眼看到它也是同它有緣,這幅畫便送給沈公子,望公子能好好珍藏?!?/br> 季初不急著詢問他和父親的關系,而是先要借著這幅畫和他有初步的來往, 慢慢地他們就會成為友人, 接下來便是知己,便是能相伴一生的人。 她贈畫的舉動顯然驚到了不少人, 尤其是施岐, 他低頭看看自己手中呆板豐潤只值十個銅板兒的仕女圖, 再看看季初遞給沈公子由其父珍藏畫風蒼勁價值千金的大作,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開始認真打量第一次見面的沈公子,二十余歲的年紀,著一身滾邊的月白色寬袍,頭上束髻插著一根玉簪,相貌俊雅,舉手投足從容雅致,隱隱散發著矜貴不容漠視的氣息。 施岐一愣而后深思,這沈公子看著不似尋常讀書人,有些人即便扔進了難民里面也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沈公子就是這樣的人。這些日子,施岐看人也看出了一些眉目。 這樣氣度出眾的郎君,季娘子對他另眼相待,難不成是看中了他?不得不說,施岐這次是真相了。季初可不就是看上了人家?笑吟吟地雙手遞上了畫軸,一雙杏眸含著水光看向沈聽松。 沈聽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過了往日由他親手繪制的畫,“季娘子贈畫,我也不好平白收下。不知季娘子可有什么心愿,說出來我一定盡力幫你達成?!?/br> 聞言,季初眨了眨眼睛,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他人俱是一盞清茗酬知音,我只愿一手畫作引知己。沈公子覺得如何?”別的心愿是沒有的,只想和沈公子你交個朋友,以畫會友,不知沈公子愿不愿意。 這話對于一女子而言已經有些出格和大膽了,沈聽松微微揚眉,撥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 季初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動作,心下有些好笑,上輩子她和沈聽松相處,知曉他這人怪會假正經,喜歡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實際上心情還不錯或者在故作鎮定的時候便會擺弄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咳,季表妹,你們是在用膳?時間也不早了,不好在這里打擾太久,我和沈兄還有事,先行告辭?!痹谝慌员煌耆鲆暤暮夤h站不住了,這又是贈畫又是以畫會友,他覺得這位季表妹的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