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光同眠 第33節
姨婆今年八十六歲,是奶奶的親jiejie。 那些年生了七個孩子,只活下來兩個,便是現在在農村陪著她的小女兒和小兒子。 小兒子有點癡呆,二十八歲還沒結婚,但可以幫忙干點農活。 小女兒一樣沒結婚,卻是離過婚的,因為被前夫家暴留下了心理陰影,沒法再和男人一起過日子,于是一門心思陪著母親。 許聽夏叫她姑媽。 姑媽是聾啞人,聽不見也不會說話,許聽夏不會手語,全靠比劃和猜,或者叫姨婆幫忙。 這世界上的可憐人很多。 聾啞的姑媽和智力障礙的小叔,還有患了輕微阿爾茲海默癥的姨婆,只是一團小小的縮影。 許聽夏知道自己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只要熬過去,她依舊未來可期。 但有的人,可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而她還有機會向前看,又有什么理由沉湎過去? 無論是父母去世帶給她的低谷,還是對盛嘉澤無疾而終的暗戀,都應該徹底拋棄了。 ** 在老家的一個多月過得十分開心,因為想照顧姨婆,她還學會了幾道簡單菜式,做得有模有樣。 回盛宅做給大家吃,得到了一致稱贊。 褚丹秋笑得合不攏嘴:“我們夏夏這么能干,以后提親的怕是要踏破門檻了?!?/br> 盧倩摟著侄女對她說:“那阿姨可要給我們夏夏好好挑挑?!?/br> 褚丹秋拍胸脯保證:“放心,從現在起好的全給夏夏留意著,到時候隨她自己挑?!?/br> 盛皓好不容易插進來話,清了清嗓,瞥她:“多好的算好???” 盧倩道:“跟嘉澤差不多就行?!?/br> 盛皓哼了一聲:“剛還夸閨女好呢,就這么點兒追求?” 當老子的最瞧不上自己兒子,既沒認可過他的能力,也從來不覺得他長得有多帥。 “你不懂?!瘪业で镆槐菊浀卣f,“我們女人看男人,跟你那眼光不一樣?!?/br> “是啊爸,您那是老眼光?!北R倩附和道,“現在小姑娘就喜歡嘉澤那樣的?!?/br> 盛皓擰了擰眉:“真是瞎了眼了?!?/br> 許聽夏心口微微震了下,然后面色平靜地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也不搭腔,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看上去乖得不行。 許聽夏第二天一大早的車票,要出發去帝都了。 她沒帶多少行李,只有幾件應季常穿的衣服,生活用品都打算去那邊再買。 有褚南洲和初禾一塊兒,盧倩又懷著孕,不得不打消買票送她的念頭。 但心里還是擔憂,一路上叮囑的話翻來覆去地說,到了車站還停不下來。 “放心吧小姨,我已經是大人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痹S聽夏反倒安撫她。 “那你記得常常給我打視頻啊?!北R倩摸著她的頭,眼眶都紅了,“小姨要知道你過得好不好?!?/br> 許聽夏重重地點頭:“嗯?!?/br> “還有啊,要是那邊的飯吃不習慣就和小姨說,小姨讓人給你寄好吃的?!北R倩輕輕捏起她頰邊的軟rou,“可千萬別餓瘦了?!?/br> 許聽夏接著點頭:“嗯嗯?!?/br> “我說嫂子,大學宿舍條件可差了,都是四個人一起住,食堂也是大鍋飯,要不您給她在外面租個房子,再請個保姆天天做飯洗衣服,上下學專車接送,當大小姐伺候著,這樣最好了?!瘪夷现蘅吭跈跅U邊懶洋洋接腔。 盧倩目光一動,無比認真地問:“夏夏,你們可以在外面租房嗎?我知道有個阿姨——” “好了,聽不出來他打趣你呢?”盛嘉銘哭笑不得地摟住老婆的肩,“別過分擔憂了行不行?全國那么多大學生都活得好好的,我們夏夏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再說了有南洲在,你瞎cao什么心?孩子總是要長大的,你不可能一直管著她?!?/br> “是呀小姨,您照顧好自己就是了?!痹S聽夏拉著她的手笑笑,低頭看向她尚還平坦的肚子,“等我下次回來說不定就能看到弟弟meimei了呢?!?/br> 盧倩溫柔地靠在盛嘉銘懷里,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問盛嘉銘:“嘉澤是今天回來吧?” 盛嘉銘:“嗯,應該下飛機了?!?/br> 盧倩目光一亮,笑道:“機場離這邊不遠呀,要不打個電話要他過來,也送一送夏夏?,F在馬上打車來得及?!?/br> 盛嘉銘是個粗線條大男人,盧倩不說,他壓根兒就不會想到這層。畢竟許聽夏也是跟著盛嘉澤住過三年的,兩人之間的情誼不淺,確實該送送。 于是淡淡地點著頭,拿出手機。 然而號碼還沒撥出去,就被一道軟糯清甜的聲音打斷:“不用了姨父?!?/br> 盛嘉銘停下動作,看向她。 小姑娘笑得乖巧甜美,滿臉云淡風輕:“這兩天返校高峰,人多著呢,里面排隊要排好久,我們得趕緊走了?!?/br> “是啊大哥,小禾還在里邊兒等我呢,不磨蹭了啊?!瘪夷现蘩鹦欣钕?,摁著許聽夏的腦袋往檢票口帶,“走了走了,不送了?!?/br> 兩個孩子一起消失在高鐵站門后。 盧倩回想起這兩個月的各種不尋常,不太確定地問自家老公:“你有沒有覺得嘉澤跟他們倆最近怪怪的?” “有嗎?”粗線條的盛嘉銘摸了摸下巴,“沒覺得?!?/br> 第32章 (一更) 同樣的夏末天氣, 帝都比s市干燥得多。 許聽夏剛來不太適應,原本白皙的小臉都變得有些蠟黃。 對著視頻愁眉苦臉的時候,初禾安慰她:“沒事的, 可能稍微有點水土不服, 你要是不放心就讓校醫看看, 一般過陣子習慣就好了?!?/br> 許聽夏點點頭, 稍微放了心。 其實她也沒覺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臉上偶爾抻得慌。 氣候實在太干了, 她是從小在水邊長大的孩子, 難免不適應。 同寢姑娘有一個東北的,一個本地人, 還有一個比她更遠, 是潮汕那邊來的。 長得比她還要水靈,軟軟黏黏的港普腔,特別好聽。 這姑娘也沒說哪里不舒服,一張臉依舊白凈水嫩,作為唯一一個水土不服的,許聽夏有點郁悶。 本地姑娘蕭喃穿著樸素,也不化妝, 長相還算清秀, 看上去普通得不行,可聽說家里有兩套四合院。 果真人不可貌相。 宿舍氣氛還挺和諧, 但同為南方人, 許聽夏和曲子璇明顯更合得來一些。 剛到大學的第一件事依舊是軍訓。 高中三年時間晃得太快, 以至于她對高一的印象已經沒那么深。也許是因為沒怎么參與, 高中軍訓和初中小學那兩次一樣記憶淺薄。 好在人生的最后一次軍訓, 她沒有留下遺憾。軍訓把她的水土不服治好了, 最后還因為表現凸出,被選進了學校國旗隊。 國旗隊顧名思義,就是負責升國旗的,在各年級軍訓時挑選最優秀的學生,平時雖然也能報名,但很難進。 訓練非常艱苦,也比軍訓嚴格得多,別的同學都還在被窩睡懶覺的時候,她就得起床訓練。 隊長問她能不能堅持,她毅然決然地點頭。 然而令許聽夏沒想到的是,軍訓結束第二天,她就在學校出了名。原因是攝影部拍攝的軍訓風采照片被發到學校論壇投票,而她那張穩居第一。 其實她早就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第一天進校就有五六個學長爭著要給她拿行李,后來憋了一路去抽根煙回來的褚南洲出現,才把那幾個學長打發走。 初禾知道后,別提多揚眉吐氣:“我家夏夏到哪兒都不缺人追,有的人看不上,他還配不上呢!” 許聽夏只是微微笑著不說話。 ** 盛嘉澤回來后,有段時間沒出過門。 誰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待在家做什么,盛皓懶得管他,褚丹秋是不敢管,盛嘉銘是忙得沒時間。 唯一被見到頻繁進出他家門的是吳柯。 一周后,盛嘉澤獨自去了趟醫院,剛出來就接到吳柯電話:“小剛他們說想見你,老地方,來不來?” “嗯?!笔⒓螡商置嗣绨?,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師傅,極光酒吧?!?/br> 車里的煙味令他皺了皺眉,立馬開窗透氣。 到極光的時候,沒想到白文茵也在,還有兩個女性發小,她們正湊在一塊兒說什么牌子的高定禮服。白文茵依舊穿著旗袍,墨綠色,在她身上卻一點都不顯老氣,反而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剔透。 盛嘉澤淡淡地收回目光,走向那群朝他招手的狐朋狗友。 “來晚了二少,罰酒三杯?!庇腥伺e著一個大酒杯遞給他。 盛嘉澤睨了眼,沒接,徑直坐到吳柯旁邊。 吳柯下意識看了眼他的左肩,難得不跟這群狐朋狗友一起鬧,把遞到他面前的杯子接過來,“二少今天不喝酒,我替他喝?!?/br> “臥槽,這不行啊?!庇腥诵αR,“盛嘉澤你八百年不出來一回,見了面酒也不喝,夠不夠兄弟?” 盛嘉澤裝模作樣看了眼手表,懶懶地勾唇:“下次吧,夜里巡邏,不能喝?!?/br> 工作為大,更何況是他這份工作。 此言一出,沒人敢再勸一句酒。 吳柯帶著兩個姑娘去跳舞了,白文茵不感興趣,端著杯雞尾酒坐到盛嘉澤旁邊,“哎?!?/br> 盛嘉澤原本看著手機,抬了抬眸,沒搭腔,那眼神示意她有話就說。 白文茵秒懂,勾了勾唇,笑嘻嘻道:“你爸跟我爸媽合計大事兒呢,你知道不?” 盛嘉澤原本不知道,一看她這表情就猜了個大概,輕嗤:“關我什么事?” 白文茵表情一頓:“怎么就不關你事了?” 盛嘉澤轉著手機,慢條斯理云淡風輕地說:“心有所屬非他不嫁的又不是我,白小姐對我不滿意,自己去和你父親說,我無所謂。白小姐要是嫁到我家,自然好吃好喝供著?!?/br>